第六章 最难风雪敌人来 [3]
君不悔着急的道:
“但是,二小姐,但是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挥了挥手,管瑶仙风目含威,凛烈的道:
“不用多说,马上就走,万一惊动了他们,只怕你插翅也难飞!”
这兜头的一盆冷水,浇得君不悔信心顿失,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否具有救人的本事了,一时之间,他手足无措的道:
“二……二小姐,我要一走,你又怎么办?那姓黎的,他们打谱糟塌你啊……”
面颊肌肉猛的痉挛起来,管瑶仙颤抖的道:
“你——你全听到了?”
君不悔老老实实的道:
“要不是姓黎的在房里向二小姐胡说八道,我早就破窗进来啦,二小姐,不管眼下有什么危险,不管我的力量够与不够,还是先把你救出虎口再说,稍一耽误,我怕他们坏了你的贞操——”
咬咬牙,管瑶仙绝望的道:
“我走不了,他们用这坚牢的铁环挂牟着我,没有法子破解……”
君不悔搓着手道:
“那,那该怎么办呢?二小姐,连在铁环上的链子拴在哪一头?我去找找看……”
管瑶仙感到君不悔的想法迹近憨愣,但却憨楞得十分可爱,十分令人安慰,她叹了口气,笑得好苍白,好凄楚:
“不必找了,没有用的,君不悔,你还是快走吧,如今是我一个人陷在这里,犯不着再多陪上一个,听我的话,你快走——”
拼命敌着嘴唇,君不悔结结巴巴的道:
一我,我……二小姐,可是,可是……”
一声怪笑忽然从房门外传来,黎在先大步踏入,血口中虽在发笑,一张猴脸上的神情却活像是要吃人:
“走?往哪里走?你们是谁也别想走了,通通给四爷我留下来凑合着消遣!”
跟在黎在先身后的,还有“邪狐”司徒鹰、“翼狐”左幻森,以及另一个驼背瘸腿,满脸疤斑的奇丑汉子;四个人这一进房,几乎就把房间挤满了!
管瑶仙急速横身拦阻,一边大叫:
“快,君不悔,从窗口逃!”
回答管瑶仙叱叫的不是君不悔的行动,而是那两扇窗户的突然张开,寒风席卷中灯光摇闪明灭,窗外早已露出两张狰狞人脸,以及两柄交叉封合、冷芒隐泛的锋利朴刀!
显然是“无影四狐”他们先一时已发现情况有异,而预做了阻绝来人退路的安排——窗口不能闯,朝门外冲更是无望,管瑶仙容颜惨变,颓然跺了跺脚:
“君不悔,你就铁了心要与我落个同归于尽”
呆呆的站在那儿,君不悔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黎在先已尖声笑了起来:
“你放一千一万个心,管丫头,要死的是这推车压杠的熊把式,你包准死不了,就算我要你死,我们狄元老弟还舍不得呢,狄老弟,你说对不对呀?”
压尾这一句,黎在先是冲着狄元说的,而狄元,赫然便是站在他身旁那个驼背瘸腿、满脸疤斑,三分不似人,七分倒像鬼的丑汉!
搔了搔头顶上花白蓬散的乱发,狄元声若破锣般荷荷发笑,竟还带着几分扭捏味道:
“尚得四哥成全,尚得四哥成全……”
“邪狐”司徒鹰略现乏倦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
“狄元的事老大已有交待,俱着在先全权处理,你看怎么好就怎么办,夜深了,折腾这一整天也够累人的,大伙早早歇着吧。”
“翼狐”左幻森眼角瞄向君不悔,低声道:
“这不知死活的愣小子该怎么摆弄?”
司徒鹰眼皮也不抬一下,轻描淡写的道:
“押到远处砍了,记得叫吴万川他们两个埋深一点,别叫野狼野狗什么的把尸体扒出来呕人!”
说着话,司徒鹰又一路打着哈欠走出门去,左幻森望着君不悔,似笑非笑的晃着脑袋:
“小子,你这叫武大郎当知县——不知自己出身高低;就凭你这块料,也配玩这出英雄救美的把戏?真正飞蛾扑火,自找死路,本本份份的打工干活不是挺好?却偏要乱求表现,争出风头,这下算你撞上大板,玩掉了性命,下辈子千万牢记,别做力所不及的傻事!”
黎在先也皮笑肉不动的道:
“我还记得这家伙,一张嘴能言善道的,想不到胆子更是不小,竟敢独个闯这龙潭虎穴;一双手不去推车,反过来打谱玩枪弄棒啦,咳,什么样的人玩什么样的鸟,这七十二件兵器,岂是人人舞弄得的?”
那狄元向窗外招招手,嘴里吆喝:
“吴万川、洪子立,你两个还在磨蹭个鸟?司徒二哥说过了,押远点,埋深些,办完事好困觉!”
一声轰喏,窗外那两位仁兄动作宛似狸猫般跳进屋来,分左右将君不悔朝当中一挟,跟着就待往外押人。
管瑶仙又急又怒,在一阵铁链的拖拉声里,冲前几步,一边尖厉的呼叫:
“你们放并他,他只是一个粗工杂役。一个不足轻重的下人,你们不能滥杀无辜!”
黎在先约走了半尺,左臂暴起,“吭”的一声已将管瑶仙倒震回炕上,那贼兮兮的笑脸已变得异常阴森:
“管丫头,什么样的角儿演什么样的戏,你扮的不是这一出,稍停有你压轴的重头好戏,别的你就少操心了!”
狄元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残缺不齐的黄牙:
“四哥说得对,管姑娘是女角,可别配岔啦!”
被震翻在炕上的管瑶仙只觉得两眼模糊,头脑晕沉,四肢百骸瘫痪了般不能使力,心口堵着一股郁气,硬是散不了……
吴万川与洪子立两个便在这时连拖带拉的把君不悔押出房门,二人的形态称得上如狼似虎,光景是想早早了事,劈完活人口来交差。
天空仍是一片漆黑,雪落得没有先前那么绵密了,当然仍是冷,风刮过人脸,宛如刀削针扎,带着恁般触肌沁肤的僵痛。
两位仁兄拽着君不悔向坳子口外走,刚转过弯角,那面宽鼻塌的洪子立已开了腔:
“老吴,大冷的天,用不着再走远,就在这里送他上路吧!”
腰粗膀阔的吴万川略略犹豫着:
“近了点吧?二爷交待可不能敷衍,赶到明朝被他发现血迹就在坳子口,咱们哥俩包管吃不完、兜着走,我看还是再走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