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5]
那人影似在忘命奔驰,速度惊人,由于先有数十丈的差距,等武同春追上,离那片野林已有半里之遥。
距离一近,看出正是要追的人。
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的村落,约莫十来户人家,那人影直扑村子。
武同春心念一转,暂不拦截,缓上势子,尾随而进。
村狗扬起了急吠,互相应和。
那人影飞身掠入一道土围墙。
武同春跟着飘进去,朝角落里一闪,不带任何声息。
土墙里,是一栋三合的低矮瓦屋,正面是敞开的,那人影站在正屋门边,轻轻的扣着门。
屋里传出了人声:“谁?”
“爹,是我,大元!”
“怎么?半夜三更的回家来?”
“爹,快开门,有急事。”
“急事?哦!”
一阵响动之后,堂屋右边的房窗亮起了灯火,接着,屋门打开,应门的是个老人,披了条被单,口里呛咳着。
他唠叨地道:“真是的,这么晚了,什么急事嘛?”
那叫大元的年轻武士回头张了一眼,道:“爹,进去再说。”
父子俩进入房中。
武同春狸猫般蹑到了窗边,从窗隙内望,只见老者坐上床,拉被拥了下身,又是一阵呛咳,道:“说吧!什么急事?”
大元站在床边,惶急地道:“爹,我们收拾收拾,离开此地!”
老人瞪大了眼,栗声道:“大元,你……你说什么?”
大元擦了擦额汗,尽量使声音平和地道:“爹,您别着急,孩儿是说我们拾辍一下,离开这里。”
老人喘着气道:“为什么?你……你在外面闯了祸?”
大元搓着手道:“爹,您现在暂时别问,我们愈快离开愈好?”
“这是什么话?”
“如果对方发觉找上门来,后果可就……”
“你得说个理由出来呀?”
“我们得避祸。”
老人惊叫:“避祸,避什么祸?”
大元顿脚发急道:“爹,来不及了,您……不能再听孩儿慢慢禀告么?”
老人吹口气道:“不成,这是祖业,我不能放手,我指望替你娶一房媳妇,在这里养我的老,送我的终……”
大元拭着汗,道:“爹,孩儿不孝,但换个地方也是一样。”
老人又是一阵抚胸呛咳,喘息着道:“胡说,换个地方,去住破庙,挨门乞讨么?这是四代祖居,虽然破旧,但这是我们的根。我年老多病,受不了奔波,要走你走,我不走,死也死在这里。”
武同春到现在还听不出所以然。
大元突地跪了下去,激动地道:“爹,我求您老人家,暂时离开些时,孩儿做苦干粗活也要孝敬您老人家,过些时还可以回来,屋子不会被人拆走的。”
老人固执地道:“不成,我不走!”
大元直喘气,无可奈何地道:“爹,您记得那位教孩儿武功的欧老先生么?”
老人点头道:“记得,怎么样?”
大元惶然道:“他老人家早已被害,孩儿……”老人栗声道:“被害,为什么?”
大元道:“爹,你不懂江湖事,不谈也罢,反正就是孩儿的身份暴露,也在追杀之列,两位要好的朋友,已经被杀了,孩儿侥幸逃脱……”
老人惊叫道:“啊!大元,我早就说过,我们是安份良民,不许你学武,你不听,学了武不说,还跟姓欧的到外面胡闯,现在……可好了,唉!”
武同春心头狂震,他明白了。
这叫大元的,是师叔欧化雨收的弟子,说起来是自己的同门师弟,怪不得他会施展“无敌剑法”。
大元站起身来,道:“爹,只求您委曲答应孩儿……”
“我不走,我不能撇下祖家。”
“爹,只是避风头。”
“说什么也不成。”
“那我们父子会……”
“怎么样?”
“一齐死在这里。”
“有这么严重?”
“一点都不假。”
老人用手捶着床沿道:“你师徒干了什么好事?”
大元惶急无限地到门边外探视了一下,又回到床前,颤声道:“爹,没有,这……唉!
孩儿怎么向您说呢?爹,孩儿现在就去收拾细软,换换衣服,马上离开此地……”
“慢着,我们父子到哪里去?”
“到新野那边去。”
“新野?入豫?”
“是的!”
“为什么?”
“那里是另一派人的天下,这边的人不会追过去。”
“这么远的路,途中……不会出事么?”
“爹,但愿不会,孩儿打扮成乡下人,可以蒙人耳目。”
武同春正待出声,忽听衣袂飘风之声,忙闪入正房与厢房接暗角里,静静的等待动静。
一个冷森森的声音,起自天井中:“梁大元,你出来!”
武同春放眼觑去,只见来的是一个瘦长中年,后随四名武士。
房中灯火突然熄灭。
那瘦长中年再次发话道:“梁大元,你逃不了的,乖乖走出来,本统领保证不伤你的家人。”
武同春杀机冲胸而起。
房内久久没有动静。
瘦长中年阴声道:“准备进屋里抓人!”
四名随行武土,立即亮剑准备行动。
瘦长中年扬声道:“梁大元,你再不出来将后悔莫及。”
武同春正待现身,昏暗的夜色中,只见梁大元缓缓步出堂屋门,手中执着长剑,到天井边停住。
四名武士立即左右围了过去。
梁大元厉声道:“杜统领,这是为何?”
瘦长中年阴恻恻地道:“梁大元,你胆敢持剑抗拒?”
梁大元左右扫了四武土一眼,激声地道:“属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属下是顺道探视老父……”
嘿嘿一笑,瘦长中年道:“什么也不必说,放下剑,随本座回去,你再申诉不迟。”
梁大元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