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五门甲士 [9]
田寿长笑道:“杨兄,你说得颇有道理……”
舒沧得意的道:“肚子里有点玩意的人,天下并非只有你一个,老猴子,怎么样?也叫你见识到了吧?”
“嗤”了一声,田寿长道:“你是吊死鬼卖肉,死不要脸,人家杨老言中有物,见解精辟,这只是说人家杨长老如此呀,你又不是杨宗,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舒沧摇头晃脑的掉了一句文:“亦有荣焉……”
田寿长嘿嘿,笑道:“行了,老花子,别叫我笑,你肚皮里那几滴墨水便好歹留着找人卖弄去吧,我这儿,免了。”
刚才趁便绕了—圈,展履尘已经走了回来,他皱着眉开口道:“奇怪……”
一听着这两个字,田寿长便冒火道:“奇什么怪?何怪之有!又有什么奇事冲着你啦!”
展履尘四周环视,摇头道:“‘六顺楼’、‘三羊山’那边,除了被我们擒获的几个人之外,居然会没有一个活口?”
田寿长哼了一声道:“你想说什么嘛?!”
展履尘慎重的道:“怎么没有活口?是我们干得太狠抑或他们的大没种?”
田寿长悻悻的道:“你这话问得奇怪一—双方一上来便是个誓不两立的架,谁也不想谁活下去,且敌众我寡,大家都红着眼厮杀,在这样的情况中,老鬼,哪会有活口留下?当然就拼了个满地遗尸,遍野血流了……”
微喟一声,展履尘道:“这么说来,对方也是相当强悍了,至少,比我们当初起兵之前所预料到的要硬扎得多!”
田寿长不大甘愿的道:“有那么点意思……”
展履尘道:“瞻望将来,只怕仍有一段荆棘险道在等我们去闯———”
捻了根汗毛猛的扯下来,田寿长一龇牙道:“这还用你说?”
展履尘缓缓的道:“方才,在那等优劣悬殊的局面下,对方非但不降,更且狠拼至最后—人,不到血溅身死,决不罢手,这样的气势乃是相当可怕的,老二,我们万万不能轻敌,以后务须战战踏实,步步为营,否则,一旦疏失,便将遗恨终生!”
田寿长道:“话是这样说,做也这样做,但你却不必看得太过严重,我们的敌对者有种是不错,可是也狠不上天去,刚才,他们那几个龟孙子乃是拿鸭子上架,硬着挺的,其实情势所迫,不硬着挺也不行,难道他们心里不明白,只要我们给他们一条能走的路走,他们不连滚带爬的逃之夭夭,才有鬼了;防着点是对,把对头看得太高亦未必是上策!”
展履尘严肃的道:“宁可高估,不可轻敌,老二,我坚持我的原则!”
毛脸一板,田寿长道:“坚持就坚持,谁有精神来和你争这个?”
一看两位老叔又要弄扭,卫浪云急忙赔笑道:“大叔,你老也够累了,何不进屋去歇歇腿?我叫他们泡上—壶好茶,先给你老润润喉,这—路来,大叔必是好久没正经舒泰一下了……”
“嗯”了一声,展履尘颔首道:“好吧,还就是你这孩子孝顺,不惹我生气……”
话中有刺,田寿长火道:“我可不知道在这里谁配我去孝顺?我他娘又不缺个祖宗供着,犯得上那等的巴结?”
展履尘瞪起眼道:“怪了,我又没说你,你发什么熊?”
田寿长一挺起胸道:“怪了,我又不是指你,你又发什么熊?”
连忙插到二人中间,卫浪云央告道:“二叔,你老别生气,侄儿对你老也是一样的孝敬——”
眼珠子一翻,田寿长怒冲冲的道:“少来拍我的马屁,娘的,见了大叔忘了二叔,简直大逆不道,一提起来,我就悔不该允了你娶老婆!”
蓦的一呆,展履尘还当是自己听错了,他小心翼翼的问:“老二——你说,你是替谁娶了老婆?”
话一出口,田寿长也是一呆,他知道自己失言了——固然,卫浪云娶亲之事,迟早也得告诉展履尘知道,但却不是现在,更不是他们两个正在气头的节骨眼上,这—下,田寿长不由得发了慌!
卫浪云也顿时冷汗涔涔,手足失措,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见这光景,展履尘便猛的心腔子抽紧,血脉贲张,一股滔滔怒气往后脑门子上冲,他咬着牙道:“老二,你还没问答我——你替谁娶了亲?”
咽了口唾味,田寿长干笑道:“别这么大惊小怪,鼓着一双牛蛋眼像要吃人一样……事情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那是一时权宜之计,当时的情形你不知道,其时我也有我的苦衷,迫不得已嘛,如果你在这里,也一定会一—”
展履尘不待他说完,已双目如火般叱道:“少废话,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田寿长缩了缩脖子,色厉内荏的道:“你吆喝什么?我也没有犯下滔天大罪,还值得你如此吹胡子瞪眼?发威也要找地方,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一”
展履尘厉声道:“老二,你说是不说?你可是逼我请出家法宣示大哥的遗命来治你?”
这“杀手锏”一出,田寿长就似孙悟空戴上了金箍咒,吓得脸色一变,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扭头,展履尘怒问卫浪云:“你娶了媳妇啦,是不是你娶了媳妇啦?”
头皮发炸,浑身燥热中偏冷汗如津,卫浪云垂首无语,站在那里呐呐的不敢答话,骇得一颗心几欲跃出口腔……
大吼一声,展履尘咆哮道:“聋了,你这畜生也和你那混帐二叔一样变聋了?你们倒是回话呀,一对老小哑巴、白痴、疯子!”
抖了抖,卫浪云双手紧扭,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了……。
田寿长本想硬着头皮顶撞几句,可是一见展履尘那等愤怒激动的模样,知道他拜兄乃是动了真火,这一来,他就有些心里发毛了,况且为卫浪云擅自主婚之事在规矩上原本说不过去,他乃坐实了“僭越”之罪,己身有亏,哪还敢再出言顶撞?一向老气横秋,百无禁忌的“百窍心君”这时也只好闷着头装龟孙了。
双袖猛拂,展履尘回过头来转向舒沧,而舒沧正待移步开溜,这一吃展履尘望定,溜也溜不脱了,花子头讪讪的站住,十分尴尬的搓着手在咧嘴憨笑……
凛烈的,严肃又沉重的,展履尘缓缓的道:“舒兄一直在此,必知此事始末,尚请见示一一田老二可是确为浪云私自作主娶了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