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谋中有谋 [4]
谁也不知道,这座孤崖里面近乎中空,全是人工凿成的石室。
在石穴里面幽深处,龙女和黄凤以下,围绕着一座石榻,相对愁眉。
石榻上,躺卧着太上帮主冷心韵。
冷面仙子的心气病又发作了。她刚服下医圣毒王司徒求的灵丹,在熟睡中。
黄凤等以下,都心中明白,黄鹰冷必威的丧心病狂,叛帮投敌,使面冷心热、倔强好胜的太上伤透了心,躺下了!雅凡等四女也被安置在隔室中。
她们五凤都无心情管外面的事。反正有预先的布置,有龙门棋士等暗中主持大局。
这座地室之下,有地道可通凤仪殿。
令凤此刻就在凤仪殿的地道中指挥全帮青、紫、蓝三鹰和众鹰士进退。
在另一间石室里,医圣毒王司徒求正在为弄月老人调药。
弄月老人已经奄奄一息,陷于昏迷如死的状态中。
天山胖瘦双魔又在另一间石室。二人功力已被九子魔母废去,琵琶骨洞穿,等于成了半个废人。
整个五凤帮,就在这种微妙复杂的情况下外御强敌,内护伤病。
每个人的心情是沉重的。
在今天这种形势下,除了如此而外,也别无善策。
凤仪殿前,铁木花扫视了一下先后集中的喇嘛,不多不少,除了已死的铁木坚和铁木基,以及无情翁、老毒物、淫魔、金枪神判四人不见外,连他自己在内,及铁木落加上先到的二十四个同党,共有二十六之众。
箭阵威力,只能使众喇嘛手忙脚乱,却无法伤害他们,都在近身时,被他们掌力震落。
即使射中身上,由于他们都有外门横练,最多皮肉之伤,亦无大碍。
众喇嘛定定神,又惊、又怒、又气!
惊的是不知呼拉法王为何不见现身?
怒的是没有看到五凤帮的主要人物,却先被箭阵所困,折了两个同伴。
气的是无情翁等私自开溜。
这些蕃僧,在域外横行霸道已惯,无一不是暴躁乖张的心性,吃了大亏,心中恨毒,有的主张放火,有的主张把墙壁震倒,惨杀隐藏在复壁中的五凤帮众泄很。
终于,随着曙光明朗,被他们看清了孤崖上的情况。
铁木花手执紫金法牌,大喝:“上,一概格杀!”
众喇嘛盛怒之下,分出一半人推墙拆柱,对付复壁中弓箭手。
另一半分组散开,先后向孤崖扑去。
铁木花手捧法牌,发号施令,好不神气。
小圣手赵冠忍不住促声道:“师父,可以了吧?”
龙门棋士哼了一声:“可以让你出手了,是不?”
小圣手急翻了眼道:“冠儿是说,可以让那老婆子和那两个女人出来了,难道她们还要同咱们作对不成?”
龙门棋士“唔”了一声:“也罢,事急了,就再行一次险吧!”
几句话间,已有十多个喇嘛抢到孤崖之下。
龙门棋士一头大汗,叫道:“乐老化子,要看你的了!”
四海神乞沉声道:“还用说,拼着全帮好手毁在这里,老化子决不含糊!”一挥手,大喝:“上!本帮能否经得起考验,就在现在!”
七大舵主纷纷弹身截敌。
懒丐向天龙老人数丈外的左侧一站。
残丐走向右侧。
风雷、烈火二老协同七大舵主出击。
四海神乞站在天龙老人身边,纹风不动。
小圣手热血冲心,紧紧咬住下唇,双手紧握着大把银棋子。
黄凤率领青凤以下,悄然现身。
她从容地向四海神乞一福道:“本帮之事,劳动帮主,只有永铭于心。”
神乞忙道:“大帮主不必出面,护住贵太上要紧,彼此关系非浅,不须客气。”
黄凤向青、紫、蓝、红四凤一挥手:“四位贤妹。今日是本帮生死存亡关头,你们的责任,是护卫太上,愚姐须代表本帮出战!”
又声色俱厉地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青凤等星眸泛红,默然退入石洞中。
惨嗥、狂笑声中,丐帮七大舵主,已有二人中了“黄教大手印”,横尸崖下。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过处,孤崖正中的三百六十支丈许长青竹突然现出。
接着,现出当中跌坐着的三个人。
正是九子魔母和那两个中年妇人。
如果,那些纵横交错的青竹是一副棋枰的话,九子魔母等三人正跌坐在天元位置。这就是奇门遁甲的奥妙。
进入专门阵图的人,如不能洞悉其奥妙,破阵而出的话,就只有为阵中卦象所迷。被困阵中武功毫无作用,阵法一撤,禁制失效。
九号魔母等三人一跃而起。
大约眼前的景况,也使魔母等困惑莫名。
龙门棋士沉声道:“唐老婆子,你看到没有?”抬手向身旁一指。
魔母刚怒喝了一声:“老鬼……”一眼看到了天龙老人,也看到了唐继烈。
魔母是何等人?立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悲呼一声:“阿烈……”紧接着,满头白发刚竖,喝道:“是谁?”
龙门棋士冷声道:“还不是帮你逞凶的那些域外蕃狗。”
魔母怪叫一声,凌空而起,双臂飞舞,十指箕张,一抓之下,两声惨嗥,首当其冲、快要扑上孤崖的两个黑衣喇嘛仰面栽落。
血雨飞溅,两人胸前各有五个血洞。
众喇嘛睹状之下,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那两个中年女人一左、一右分头追截。
魔母形同疯狂,电射追逐之下,先后又有八个喇嘛溅血亡魂。
铁木花自魔母一现身,就一声不响悄然遁去。
轰!隆隆!凤仪殿被十多个喇嘛抽梁拆柱,倒塌大半。
他们刚飞身出殿,正好碰着魔母追到。
连声惨呼之下,又先后倒下六个!余者心胆皆裂,没命逃窜。
一下子,如风卷残云。魔母还要追杀,倏地,一声牛吼,“哞、哞”然,震耳欲聋,四山回应,魔母闻声,如梦初觉,收住身形。
龙门棋士张大了口,呆住了。
只听一声:“老婆子,你醒了没有?明白了吗?”
一条人影,出现在山径上,施施然走来,却是快得不可形容,每跨一步,就是几丈远。
龙门棋士脱口大叫:“牯老!”
飞身下了孤崖。
魔母定定神,死瞪着两个相貌、衣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老头,戟指喝道:“老鬼你弄什么玄虚?”
龙门棋士手忙脚乱地在头面上一阵乱抓乱扯,抓下了大把大把的面糊,差不多现出他的本来面目。
原来如此,为了化装得像,竟以面糊糊成一个大脑袋。
牯老一伸旱烟管,敲在龙门棋士老头上,骂道:“好大胆子,竟敢冒充我老人家!”又叹了一口气:“可惜,糟蹋了几斤面粉。”
龙门棋士黯然道:“你老人家为何不早来一步?几乎一败涂地……?”
牯老瞪眼道:“说得好轻松,为了呼拉蕃秃,我老人家无法分身,结果,还是被他溜了,我老人家正心烦。”
四海神乞乐十方惨笑而下:“乐花子自愧无能,折了两个兄弟,能免去一场大劫,两位老弟也算死得其所了。”牯老看了横尸在孤崖之下的两个丐帮分舵主一眼,一闭老眼道:
“百密一疏,迟了一步,老夫只有道一声歉。”
神乞低首道:“不敢当!”
魔母叱道:“老鬼,你自说自话,老身要讨个明白!”
牯老咳了一声,自己敲敲背,道:“你这老糊涂,你的女儿被呼拉蕃僧派人暗算,却迁怒冷氏,说来,皆由你老悖……”向四面一指,喝道:“你看,死了这多人,弄得乱七八糟,都是你一手造成,一点也不自愧?真是人老脸厚!”
魔母老脸一沉,全身抖颤,叫道:“老鬼,你有什么证据?”
牯老缓缓道:“证据?有的是,但必须等老夫出关一行,只不知,到时候你的这张老脸要往何处放?”
魔母默然。
黄凤盈盈上前,向牯老拜下,道:“您老援手之德,谨代全帮一拜致谢。”
牯老点头道:“好了!不怪老夫来迟一步就好。你身为一帮之主,快料理善后吧!”
黄凤起立,颊有泪痕,躬身退下。
魔母飘身上了孤崖。
天龙老人微启双目,面色发白,好像又老了十年。
唐继烈呼吸急促,只是面色渐红,似在半昏迷状态中。
魔母一声长叹:“贤婿,生受你了!阿烈总算经老身一手养大,也有吾女一半的骨血,就此交付你了!”说着,伸出干瘪的老手,摸着唐继烈的头,老眼一闭,摘下老泪。
天龙老人霍地起立,向魔母躬身一拜,低声道:“岳母!往事痛心,小婿无话可说!只有追证惩凶以慰泉下幽魂!”
魔母抖颤着双手,扶起蓝公烈,叫了一声:“贤婿……”语不能竟,只有老泪涔涔而下。
一代女魔,这时,竟软弱如一风烛残年的老祖母。
那两个中年妇人忙上前左右搀扶着。
黄凤已命全帮鹰士葬死扶伤,料理一切,请大家入后院休歇。
牯老摇头一叹:“我老人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掉眼泪。咳咳,弈可忘忧,酒可消愁,给我老人家准备吧!”
小圣手赵冠叫了一声:“品扬呢?怎么不见了?”
牯老徐徐道:“小鬼,陪我老人家杀一盘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