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恩牵仇绕 [3]
林云儒衣飘飘,一晃避开正面,信手挥出一篷白雾,两蓬雾相触,同时消散于无形。
百毒公子面色剧变,栗呼一声道:“御香飘渺,朋友是天奇派的人?”
林云冷然道:“不错,阁下是百毒门的少主冯奇?”
“正是,请教?”
“区区在下林云!”
“贵我两门向来河水不犯井水……”
“如此请便吧!”
“朋友是否可以不插手这事?”
“这一点歉难从命。”
百毒公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不希望伤了两门和气!”
“区区不在乎这一点!”
甘棠毒性大发滚地呻吟,若非他在进堡之初,含过两粒辟毒丹,身上残留了部分药力,把毒性抵消了一部分,加以本门奇功护住心脉,恐怕早已丧命了。
林云见状大急,忙弹步上前,取出三粒白色药丸,塞入甘棠口中。
百毒公子阴恻恻地道:“告诉你,他中的是无影之毒,贵门解毒丹虽灵效,恐怕解不了!”
林云陡地回转身来,面泛恐怖杀机,逼视着百毒公子道:“无影之毒?”
“不错!”
“拿解药来。”
“没有这么便当!”
“那你就别打算活着离开。”
“朋友也想尝尝无影之毒的味道?”
“有种无妨试试看?”
“在下仍不愿贵我两门因而成水火之势,再会了。”
身形一弹,电闪越屋而去。
林云大喝一声,弹身追去,但毕竟慢了半步,百毒公子已去远了,两人功力似在伯仲之间,要追上可不容易,只好退了回来,只这转眼功夫,甘棠已坐了起来,痛苦似减轻了不少。
林云十分怜惜地道:“贤弟,你觉得怎样?”
“好得多了,林兄何以不速而至?”
“我偶然路过,见那红光讯号,好奇地赶来查看,想不到……”
“小弟又欠林兄一笔。”
“贤弟何出此言,岂不见外。”
甘棠苦在心头,却又无法开口,自己与魔母家仇深似海,偏又一再地欠他人情,这笔帐将来如何算法?
想起了屠家之仇,内心有如撕裂般地痛楚,何日才能快意恩仇,以慰枉死的一家在天之灵。
还有,生身之母究竟是生是死?人在何方,在记忆中,根本搜寻不出生母的影子,幼时曾问过父亲,得到的是含混的答复,如若死了该有坟墓,清明寒食也未见扫墓祭祖?如若不死,何来继母?
继母陆秀贞何以得脱死劫,与奸夫共处玉牒堡?
牵一发而动全身,思想起来,但觉千头万绪,纷纷沓沓。
林云双眉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气,不停地绞扭着双手。
甘棠讶然道:“林兄有话要说?”
林云愁眉苦脸地道:“贤弟,你中的是无影之毒,方才给你服下的丹丸只能制止毒性于一时,至多可以维持一个时辰,还得另外设法!”
甘棠已立定主意不再受对方恩惠,淡淡一笑道:“多谢林兄关怀,小弟自有去处!”
“贵门歧黄之术冠天下,莫非……”
“小弟原带有辟毒丹,已被百毒公子那厮弄落池水中了。”
“这……贤弟能找到贵门中人设法吗?”
“我想会的!”
“贤弟,性命攸关,非同儿戏,一个时辰之后……”
“小弟会设法。”
“如此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林兄有事只管请便……”
“什么意思?”
甘棠怆然一笑,硬起心肠道:“小弟不敢多劳!”
林云面上掠过一抹怨色,沉声道:“贤弟,今天是友,不必管明日是敌,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这句话如一根锐刺,直刺进甘棠心底,但他不愿再增加将来报仇时的困扰,同时,孤傲的本性也使他不轻易改变既定的主意,当下断然道:“林兄,知遇之恩,此生必有以报,对彼此存在的过节,林兄当然清楚,我们之间的交往,请从此告一段落……”
林云神色大变,连退了两个大步,激颤地道:“绝交?”
甘棠痛苦地道:“请原谅小弟情不得已!”
林云神色一连致变,从眼神可以看出内心的痛苦,久久才沉痛至极地道:“上一代的仇怨让上一代解决。”
“恕小弟办不到。”
“据我所知,目前事态并未明朗,也许全不是那回事!”
“小弟直言,事情已不容推翻了!”
“真的?”
“是这样!”
“我们从此绝交?”
“事逼此处,小弟将来誓必对这番友情作交代。”
林云面色一沉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
甘棠心头一震,随又惨然道:“小弟决无怨言!”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这话不知是自责,还是对甘棠而发。
甘棠默然无语,是的,他能说什么呢?情虽可感,仇更当报。
双方陷入难堪的沉默……
足足半刻光景,林云猛一跺脚,掉头而去,泪水,在他转身之间滚落腮边,身形渐去渐远,刹时无踪。
甘棠内心的痛苦,莫可言宣,他不是薄情寡恩的人,然而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这决定是很残酷。
他站起身形,全身松脱,有一种飘飘然如在云雾中的感觉,思绪回到现实,目前如何找到本门中人,设法取得辟毒丹解药,如果过了一个时辰,仍未解毒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对于青龙堡死者的善后,他已是有心无力了。
卫媛媛给他的印象极深,对百毒公子更是恨如彻骨。
他踏着蹒跚的步子,向外走去。
脚步方一入外院,耳畔突传一阵人语杂沓之声,抬头望去,十余人影正迎面而来,当先一个锦袍者,赫然正是玉牒堡堡主西门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数度追杀之仇,诱奸继母之恨,立感脑晕耳鸣,眼冒金星,身形摇摇欲倒,几乎栽了下去,终算勉力拿稳了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