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江湖四英 [1]
萧笛挟着他的布口袋,在长安西市找了间客栈住下。
追坂魂莫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喂,你跟着我干什么?”萧笛不止一次问他,“走你的路去吧!”
“哎哟,萧老爷子,我不跟着你跟谁?天玄会随时会要了我的命,老爷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已放下屠刀……”
萧笛笑道:“这么说你已经成佛了?”
“成佛么,不敢,但也差不多了。”
萧笛拿他无法,只好任由他跟着。
待找到小旅舍时,莫威却不让他住下。
“老爷子,凭你的身份,怎能屈居于此?”
“我有什么身份?口袋里不过几个铜钱,还想充阔么?”
“哎,这就不用你老操心了,走走走,我有的是银票,住大旅店去!”
“嗬,你还挺阔气呢?”
“咳,不瞒你老说,天玄会要不是多给银子,我莫威岂能替他们卖命?”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钱才进天玄会的了?”
“当然啦,要不,我莫威在江湖上也是叫字号的人物,岂肯受人约束?”
“没钱,你不会去抢去偷?”
“哎,萧老爷,你这就不知道了,我莫威杀人放火的事干过,却从来不愉偷摸摸。”
“嘿嘿,这倒有趣。”
“有趣?萧老爷子不相信我?”
“你我初次相逢,你又数次暗算于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这也是常情,不过,老爷子不要再提往事了吧,我莫威心甘情愿为仆为奴,日久自会见人心,不信就走着瞧好了。”
“你先把‘老爷子‘这个称呼改改吧,我哪里就老了?”
“是是,改称小爷吧。”
“我不要你称爷,也不要你当什么仆奴,你我平辈相称也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称萧大爷吧。”
“不准!”
“称萧大哥吧?”
“也不成,你比我年纪大。”
“称萧兄弟?”
“也不成,你我志不同道不合,怎能称兄道弟?”
“哎呀,这不成那不成,那么称呼什么?”
萧笛笑道:“什么也不必称,你你我我一说,不就得了?”
莫威叹口气,道:“你连规矩也不要,只好将就着吧。只是太委屈我了。”
“什么?倒是你受了委屈了?”
“那当然啦,甘心当你的仆奴都当不成,岂不是委屈我了?”
“好吧,别说了,先找睡处要紧。”
他们到了一间中等旅舍住下。
每人各自一间房。
晚上,萧笛运功打坐后,仍不思眠。
他如何能睡得着?
柳媚姑奶奶的倩影,时时萦回在脑际。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东家为何在他帮忙退敌之后还要把他赶走。
还有,鲍张两家的血案明明与他无关,为什么要栽在他身上!
他曾问过莫成,那夜天玄会长安分坛遭袭的详细情形。
据莫威说,袭击者身手之高,实在惊人,但却不止一人,究竟来了多少,谁也无法弄清,至于自分坛主以下诸人,为何能幸免于难,莫威也说不清楚。
那夜至白鹤别庄被萧笛惊退后,一行人匆匆回到了分坛。只见几进院子尸横遍地,坛主鲍天奎已无踪影,惊得众人丢魂失魄。
良久,鲍天奎才从秘室中出来,彼此谈了经过。
原来,鲍天奎等莫威等人走后,便回屋安歇。他一向极注意安全,便进秘室睡觉。待天欲晓起来,才发觉坛中弟子已被人屠尽。他一时不明所以,才躲在内室窥测,等看实是莫威等人后,方出来相见。
鲍坛主说的就是那么简单。
因此,刺客到底是什么模样,谁也不曾见到。
第二天,他们便回了总坛。
鲍天奎一个分坛被人屠尽,如何向总坛交?于是便将罪过推到柳家头上。
总坛又听莫威说了袭击柳家经过,震惊于“隐形人”的身手,才派两位护法尊者前来查看,没想到“隐形人”就是他萧笛。
莫威原来还把他当成江湖异人,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头子呢!
说来说去,凶手到底是谁?
天玄会五十七条人命死于一旦,坛主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足见来人身手之高。
他们为什么要与天玄会作对呢。
还有,为什么把飞蛇帮的张家也一并屠尽?是同时分两头进行还是先屠鲍家后屠张家?
萧笛想来想去没个结果,便把它扔在一边,专心想起那位令他倾倒的“姑奶奶”来。
唉,大事不想却去想那位惹不起的姑奶奶,这又是何苦呢?
可是,他管不住自己啊!
窗外明月朗照,树影婆娑,可惜他“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这是唐朝诗人李益的诗句,正可表述他此时的心景。
他终于按捺不住,渴望再见伊人一面。记得东家赶走他时,她曾为他说话,后来被她母亲阻止。可她听到须弥老怪的时候,脸上曾现出了惊惶,就不再肯说一句话了。
唉,她竟然被一个须弥老怪吓住,不相信他是个正派人了,这真让人痛心啊!
哲人云:“视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
难道他萧笛的爱好,不足以说明他的为人吗?
他爱好武功、胡琴、养马、读书、劳作。
舍此还有什么呢?
柳媚啊柳媚,你不该用怀疑的眼光看我,更不该听信东方父子的恶语中伤。须知一个人受得了外人的攻讦、侮蔑,却受不了亲人哪怕是一点点的猜疑啊!
姑奶奶你既然不相信萧奋,萧奋只好远走他乡,从此各自东西了。
想起这些,他满腔的热情被冷水浇灭了。
本想夜驰“白鹤刚庄”;求见姑奶奶一面的,也没有心肠了。
他轻轻叹口气,翻身面墙,闭上眼睛,欲沉进梦乡,摆脱烦恼。
但是,他感到窗外五丈远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