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腿齐拆 [4]
同时间里,常败翁右膝一曲,正好顶向铁长翼下印的一掌。
呼呼两声,劲风激荡处,沈百波髯发俱张,移山手法尽使,沉重而稳健的後跨一步。
刹时间,常败翁面如醇红,发须上指,铁长翼面上猛然闪过一泛惊惧之色,铁长羽却沉静的不改分毫。
沈百波右掌当胸,左拳由上而下,一划而出。
“霸拳!”
铁氏双侠在内心底里狂呼。
几千个招式一刹时流过两兄弟的脑海中,但却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式足以破解这雷霆万钩的一击。
呼的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中,两兄弟身形同时升入天空,他们只找出这一式硬拆的方法。
“惊天一博!惊于一搏!”
李敏珊在心中暗呼。
说时迟,那时快,沈百波怒叱一声,神拳平推而出。
“呜”,“鸭”怪声陡然发出,铁氏双侠身形已弹至最高,铁长羽十指齐张,猛抓下来,在这千钩一发之际,他已用出全身功力。
几乎就在同一刹中,铁长翼的神拳也下压而来。
天山铁家的功夫,在这一瞬间,已然吐露无遣。
常败翁根本没有丝毫想到自身,他全付心神已然沉醉在这一拳中。
三股劲风一触,嘶的一声尖锐叫声,将周遭的空气,似乎撕裂了一丝,登时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
李敏珊努力稳定身形,用雪白而宽大的衣袖猛拂著迎面飞来的泥灰,耳边只闻一声闷哼,分明见了高低。
她慌忙张开袖子,想要瞧个明白,美目一扫,只见好端端的,三人都钉立在地。
月光下,她忽然看见,铁长翼苍老的面容上,浮露了一个痛苦的表示。
她僵直的将目光移向铁长羽,只见他修长的身躯立在地上,但令人一眼便瞧得出站立的是多麽浮虚,下盘是多麽不稳。
最後,她移向常败翁,只见他身形钉立在地,双膝微微届变,平静的面孔上,仍有一二分红丑没有消失。
她怔了一怔,看不出到底是谁吃了亏。
铁长羽喘了一口气,用著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道:“霸拳!想不到……沈百波是你!”
常败翁似乎很熟悉地听了这一句话,在面孔上勉强放出一个笑容!
铁长翼努力压下一口气,嘶声道:“老沈,你好……”
沈百波的嘴皮一动,拚出个几字道:“多过瘾的一战……”
铁氏双侠想不到他在这时说出这话,兄弟两人心中一怔,齐声豪壮地笑出声来,但那笑声越来越低,到了最後,简直比哭声还难听。
李敏珊心中一惨,怔怔的站在当地,一阵夜风吹来,令她微微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寒意。
蓦然,一个低微的声音在黑暗中升起:“……爹爹,叔叔……不是…他…不是……沈…………”
铁氏双侠有若触电,循声望去,只见昏迷的铁广,又自倒在尘埃!
刹时,双侠的心中生出一丝古怪的感觉,转头望向沈百波,那像是说:“不是你?”
常败翁很吸一口气,冷然道:“是姬——文——央!”
铁长羽面上猛然一震,沈百波冷冷又道:“雪莲!天山雪莲!”
铁氏双侠如梦初醒,心中暗道:“雪莲,雪莲可以治愈广儿!沈老败真够意思!”
雪莲是天山特产,双侠手头存有多量,心中不由大宽。
但转念一思,自己不分皂白地乱打一通,不由惭愧地望著沈百波。
常败翁从双侠高傲的目光中,找出一丝感激和半分惭愧的感情,於是!他那苍老的面孔上,也露出了一丝安慰。
铁长羽沉声道:“沈百波,当年铁某打你一掌,今日甘拜下风,咱们扯成平手!”
常败翁低声应道:“今日你中我一掌,我挨你两脚,咱们是胜负不分!”
铁长羽向弟弟一望,纵声大笑起来。
沈百波低低而豪壮的笑声,也响了起,这三个盖代奇人,在苦战之後,所言所行,仍然不灭分毫。
笑声未决;常败风羽猛一踉跄,跨倒在地,几乎同时,铁氏双侠也一跤倒在地上,李敏珊一惊,低呼一声,目光一瞥,只见三人的足部,软软的在地上,分明方才一战,三人的脚骨都受折断,而三人却在断後仍能苦持不倒,这等功夫,这等行为,可真是骇闻动听的了。
旭日初升,晨风微拂——
常败翁睁开双眼,看见万道金光一闪,心中一怔,好容易才想起敢情自己在野地上躺了一夜。
撑起身子,只见四风静悄悄的,昨夜的事一一浮上心目,猛一抬头,瞧见对面大树上断了一对粗枝,他微微一笑道:“老铁拐著走了!”
想到‘拐’字,他连想到自己的断足,他天生异秉,心想过了一夜自己的断脚多半已好了,但还不放心,低首一瞧,只见自己双脚上重重里了数层花布,心中一怔,忖道:“什麽人?”
心念方动,破庙侧人影一闪,走出一个白衣少女,沈百波恍然而悟道:“女娃儿,谢谢你了!”
李敏珊见他已醒,欢声说道:“沈老前辈,你的双足好些吗?”
常败翁得意的暗笑一下,缓缓道:“娃儿,咱们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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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儿,你到那里去?”
“沈老,我去打点泉水来。”
常败翁靠在一棵大树根上,挥手道:“走,咱们一起去。”
李敏珊道:“不,沈老前辈,您腿上伤还没有好,让我侍候您吧。”
常败翁轻轻道了声:“好,好…”
他看见敏珊婀娜的身躯轻盈地消失在丛林处,他的嘴角上现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他想:“这小妮子可真乖。”
他可忘了这小妮‘不乖’的时候凶霸霸的模样。
他低头看了看腿上大红花布包扎的绷带,心中暗笑道:“要是旁人如此折断了腿骨,少说也得躺上几个月,可是我老沈,哼!只消三天就好得十足啦,我要故意装装,也好要要这女娃子。”
他伸手把敏珊仔细替他包扎的绷布给拆了下来,口中连道:“嗯,缚得紧紧地,风都不透一点,可真难受死啦。”
他索性把裤管也捞起来凉快凉快,说也奇怪,那腿上长得完好无疵,连疤都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