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5]
那店小二一听,方想发怒,一看盘中的馒头,傻了眼了,白白的馒头上,已留下了几个污黑的手印。
这样的菜饭怎能端给客人,只好放在另一张桌子上,朝着那孩子道:“好,给你吃了吧!”
那孩子毫不客气地走了过去坐下,抓起馒头,就着牛肉,嚼吃起来,吃相十分的难看。
在这时,那姑娘的一份菜饭也送了上来。
突然一阵破锣似的嗓子,夹着轻薄的嘻笑声,从对面一张桌子上传过来,道:“大姑娘,喝不喝酒?”
那孩子闻声,向发话的那方向看去,只见对面一张桌子上,坐着五个打扮不同的汉子。
发括的是个四十岁开外、穿了一身青布棉袍的中年人,饼子睑上,镶着两颗小眼睛,看起来极不舒服。
那姑娘懒得理睬这些地痞无赖,她只抬头望了望,又低头吃饭。
那小孩却插口道:“好哇!拿酒来吧!”
那饼子脸、小眼睛的汉子,一见有人打岔,不禁生气,推开椅子走了过来,喝道:“小子,我看你欠……”
他话没说完,倏然眼前人影一晃,叭的一声脆响,被人掴了一个大耳刮子。
只听那小孩笑道:“欠揍,对不对?我替你说了,也替你打了。”
这一来,其余那四个汉子傻了。
那姑娘怔了怔,微微一笑,仍然低头吃饭。
饼子脸汉子,挨了一个大耳刮子,打得半边脸火辣辣生疼,两只小眼一瞪,喝道:“好小子,敢打你黄大爷,你想死了?”
那小孩坐着不动,把头一偏,笑道:“有一个人今天得死,但绝不是我。”
“我看就是你!”
他说着时,猛地挥击一拳。
店堂中的客人见状,全都闭上了眼,都以为这一拳打下去,那小孩不死也得脑袋开花,谁也不忍去看。
哪知,那汉子方一挥拳,突然一股大力撞来,那汉子庞大的身躯,砰然一声,摔出去一丈多远,正好倒在他们自己那张桌上。
这一来,椅子翻了,桌子碎了,菜肴汤汁,全都洒在那汉子的头脸上。
那小孩却拍手笑道:“这是一招什么功夫呀?啊!母猪拱食,哈哈……”
那姑娘见状,又有些吃惊,暗道:看不出这小孩,小小年纪,竟有这么高的功夫。
心念一转之下,起身走近那小孩,招呼道:“小弟弟,咱们一起吃,好吗?”
那孩子笑道:“好,我一个人间得无聊,正想找伴儿,不过,我得喝酒。”
那位姑娘立刻吩咐店小二送酒菜来。
店小二哪敢怠慢,很快便送了上来。
这时,那四个大汉,已将那姓黄的汉子扶起。
其中一人,摸了摸他的脉息,吃惊地道:“黄大哥被这小子打伤了,不知道他施的什么邪法。”
另外三人也同样查看了一下。
“给大哥报仇!”四个大汉吼着,抽出腰刀来。
那姑娘柳后一扬,冷声道:“你们大哥已被震伤内腑,快把他抬回去,大概休养三个月可以复原。”
她说着从行囊中取出十两重的一锭银子,丢给了他们,又道:“这些银子,给你们大哥治伤。”
那小孩笑道:“他中了我一记太乙掌,如不快些治,可是死定了!”
其中一人道:“我大哥一条命,岂只值十两银子?杀了这个小妖童!”
其他三人也跟着喝叫道:“杀了这小东西!”
尽管大家吼叫得响,可就是没有人敢动手,因为,凭着那姓黄汉子的一身功夫,人称震关西黄功,竟在一招之内被人击倒,他们如何敢轻举妄动。
那小孩笑道:“我不愿伤害你们,快滚!”
四个汉子知道今天走了眼,但为了替自己下台,色厉内茬地道:“山不转水转,小子你伤了震关西黄功,黑鹰堡自会向你讨回公道,可敢留下名号?”
那小孩冷冷地一翻眼,道:“你们不配打听我,滚吧!”
那小孩伤了震关西后,已看出这几个人只不过是地面的混混,不屑和他们动手,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次奉师命历练江湖,正是扬名立万,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于是他把头一昂,道:“你们看清楚了,小老爷我就是武林霸主,邪哥何笔!”
其中一人道:“邪哥何笔,那一派的?”
何笔笑道:“吃喝帮的!”
那人又问道:“何人门下?”
何笔笑道:“邪门,邪哥!”
那四人一听,互相地看了一眼,茫然道:“江湖上几时出了这个门派?”
何笔笑道:“古(孤)楼(陋)瓜(寡)香(闻)!”
这是何笔的新语辞,把孤陋寡闻,念成了古楼瓜香,没有人听得懂,他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到底是古楼瓜香还是古楼瓜臭,就连他身旁那位绿衣女郎,也为之瞠目。
那四个大汉也因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抬了震关西,慌慌张张地出了客栈。
何笔见那四个人走了,这才向那绿衣女郎道:“姐姐,你能告诉我姓名么?”
那女郎笑道:“当然可以,我是天理帮的少帮主,我叫纪雯,你方才说什么吃喝帮,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何笔笑道:“你真笨,我们现在又吃又喝是不是吃喝帮?”
纪雯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问道:“那么邪门和邪哥又是怎么说的呢?”
何笔把头一昂,笑道:“我就是邪哥,当然是出自邪门了。”
纪雯又道:“那么古楼瓜香又是怎么说的呢?”
何笔笑道:“这是说书先生教的,说人家什么都不懂,就叫古楼瓜闻,我想闻着一定有味道,姐姐在我身边,当然是香的了,我不懂为什么不能吃。”
纪雯一听,才领会到那是孤陋寡闻,到这小子口中,就变成古楼瓜香了,亏他怎么想的,忍不住笑个花枝乱颤。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破旧的老者,缓缓地走了过来。
到了两人跟前,道:“姑娘发发善心,小老地想叨扰一杯水酒。”
纪雯一看,就知道是丐帮中人,当下微微一笑道:“老丈请坐。”
老者取了一把椅子,纪雯替他叫了一壶酒,他在一旁自斟自饮,眼看着纪雯和何笔已快吃完了。
老者忽然开口道:“小兄弟,老朽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何笔一副小大人姿态,哈哈笑道:“请问吧!”
老者笑了笑,问道:“方才听小兄弟说什么赤河帮,怎么在江湖上没有听说过?”
何笔笑道:“五湖比天高,四海比天大,武林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八(岂)是每个人所能知道的。”
何笔的习惯,碰到数目字发音的语句,他必然加一,岂是的岂宇,是七字的谐音,所以他改成了八。
老者却听成了不是,忙道:“并非老朽夸口,江湖上的大事,很少能瞒过老朽的。”
何笔笑道:“你说很少瞒过你,现在你不是不知道了么?”
老者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小兄弟好会说话!”
何笔就是有这么一个毛病,人家恭维他,他就飘飘然地胡说八道了。
他一听老者夸赞他会说话,笑道:“那是当然的了,本吃喝帮帮主当然会说话了,这叫口若天河!”
纪雯笑叱道:“你又胡说了,怎么又成了口若天河了?”
何笔笑道:“天河比一般的河又高又大呀!”
那老者碰上这种人物,他也无可奈何。
这时纪雯已吃喝完毕,取起行李与长剑,道:“老丈慢用。”
说着,转入后院,进入客房。
土炕已烧得热热的,纪雯进入客房内,将长剑以及行李挂在墙上,和衣睡下了。
有老者在,店小二也不再拒绝何笔住店。两人同住一室,谈来谈去,老者才知道所谓的赤河帮就是吃喝帮。
老者也不禁暗自发笑,自我嘲解道:“住上了这家客店,多出几个钱都是值得的,晚上保险丢不了裤子。”
说着,他也就解衣上床睡了。
何笔看老者睡下,也自和衣躺下。
不久,只听鼾声由何笔身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