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剑气扬威 [9]
老者愤然喝道:“你这是找死!”
丢掉手中皮鞭,掣出长刀。秦霜波淡淡一笑,也取出长剑,她虽是当世高手,剑术精绝,但性情沉稳,从不轻敌,抱定了一搏狮用全力,搏兔亦用全力”的宗旨,大凡碰上要动手之时,不管敌人的身份如何,总要亮剑。她从对方掣刀之势,察看对方造诣谓有限,本不值得她出剑,但她习惯如此,也就随手取剑。
老者探身一刀欲砍,迅快如电,功力深厚绝伦,秦霜波为之一惊,心想幸好自己没有轻视敌人,否则凭他这一刀,就可以完全抢制了机先,迫得自己难有取剑的机会。她同时又升起一个疑问,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的刀法功力如此高明,自己纵然全力出剑相拚,也未必就能获胜,由此可知他绝不是泛泛无名之辈,然则他是谁?何以行事如此奇怪?
她感到对方并非冲着独尊山庄,事实上似是冲着自己而来,正因如此,她才想不通其中古怪。她转念之际,已发剑封架,手法极为严密,蔡老大早在远处浮起来观看,这时大叫道:“老匹夫你到底是谁?”
快艇的蓬下出现两人,连同摇橹的两个水手,一同跳入江中,似是要追擒蔡老大以及其他落水之人。那老者蓦地退开,左手去拾那条皮鞭,秦霜波一幌身已跃过去,剑气如虹,迫得他挥刀力拒,不暇拾鞭,秦霜波当然不肯让他拾鞭远攻,是以赶紧迫上去,殊不知她连连发剑之际,大船和快艇迅速分开,霎时间已远距六七丈。
大船上本来还有两名水手,当大船迅速移动之时,他们晓得有人在船底推动,心知不妙,分头跃入江中,这一来大船上只剩下罗、杨二人。他们注视着这一场奇异的事情,都猜测不出原因,罗廷玉又瞧见那老者神妙的刀法,更是骇然。
水中忽然出现了四人,纷纷跃上船,其中一个瘦子提刀站在舱口,冷冷道:“两位别动,保证没事。”
其馀的叁人扯帆摇橹,驾舟疾驶,霎时与那快艇相距更远。秦霜波发觉大船漂开之後,心绪微乱,那老者立刻施展,挥刀反攻,竟迫得她不能不全力应付,无暇回顾。她万万想不到忽然遇到如此高明的敌手,真是骇异交集,心绪一直无法平静,因此,她的剑术上施展得出八成左右,加上她实在不敢随便杀死对方,存有留情之心,剑招上少了凌厉之气,自然又逊色得多。
他们在快艇上激斗了数十招,秦霜波忽然悟出自己不能再存相让之心,否则说不定自己竟被毁於此人刀下,当即收摄心神,奋起斗志,渐渐增加威力。十招未过,她已使出全力,夺回了主动之势,剑剑进迫,那老者极力抵拒,瞧来尚可支撑一回,秦霜波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谁?这等刀法造诣,武林中恐怕很难找得到对手了。”
老者闷声苦斗,竟不回答,秦霜波设法回顾,但见那艘单桅船已消失在茫茫大江之中,不知去向,船上的罗、杨两人不知被他们怎样了?此念一生,顿时泛起了杀机,目光透射出森冷之意。她手中之剑也发出一股杀气,凌厉至极,那老者蓦的一刀疾挑,手法奇奥无比,内力强绝,锵一声把她的长剑荡开,老者趁这一线空隙,向江上纵出,反手一刀,脱手向她激射,这一刀劲急无伦,功深力强,秦霜波虽是有心取他性命,但却不能不先挡他这一刀。
那老者已疾坠入江,隐没在水中,连水泡都没有再起,秦霜波把敌刀击落江中,此时愕然瞪眼,极目四望,全无敌人踪影,这一场事变来得如此突然,亦消失得如此迅快,饶她这个素饶智计之人,也为之迷惘不已,全然弄不出半点头绪。摆在面前有叁个大问题,一是这批人的身份?二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叁是日下该怎麽办?
这批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呢?这又有几种可能,一是他们根本就是独尊山庄之人,故意摆这个噱头,把罗、杨二人掳回去,二是这批人马是这次要到金陵聚会的武林高手,路经此处,恰好发现了独尊山庄的船只,顺便下手劫走,让独尊山庄伤伤脑筋,叁是这批人马乃是独尊山庄另一些对头,对独尊山庄图谋已久,这次发现送人离庄,便突然下手。
说到他们的目的,简单的只有两途,一是独尊山庄故弄玄虚,一是打击独尊山庄。但事实上假如这批人知道船上的人是什麽来历,而又不是独尊山庄故弄玄虚的话,这就值得寻味了。她目前当急之务,便是靠岸,先返独尊山庄查问,再作道理,反正敌人已经远逃,无法追赶,正地想时,数丈外有人游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蔡老大,接着又有两人泅来。
不一会,这叁人都登上快艇,蔡老大喘一口气,道:“咱们的船被他们劫走了,小的可瞧见是向镇江那边顺流而去的。”另外两个同声附和。
秦霜波道:“他们没有在水底追击你们麽?”
蔡老大回说没有,其馀两人也是如此,秦霜波忖道:“假如是独尊山庄故弄玄虚,定必有追袭他们之举,反正已伤了两人,若然再追袭他们,自然更能取信於我。殊不知正因对方不曾分出人手追袭他们,方可证明这批人马不是独尊山庄派遣的。”
秦霜波的判断是对是错,自然得用事实证明,不过,在她而言,这刻却是认为这批人马并非独尊山庄弄鬼。
她道:“我们先返庄,找到詹先生再说。”
舟行之际,她独坐寻思,特别是那个老者的刀法,给她极深的印象。她细细追想动手时的始末,发觉那个老者最先是在抽刀之时,表示出他并非高手,使她几乎中计,其後刀招精奇,功力深厚之极?虽然仍旧落在下风,但他的造诣是否仅此而已?抑是还有些绝招未曾使出?例如他最後突围之时,那两记手法的功力更高於他动手之时了。
以这老者的功力造诣,一定是武林中声名赫赫之土,据她这两年来汇缘得见许多名家高手的武功,似乎全都比不上此人。她心中渐渐吃惊,忖道:“莫非他就是严无畏?雷世雄?
抑是罗希羽或罗希羽的什麽人?”
原来她慎密细想之下,发觉那老者定是宇内寥寥有数的几个人之一。假如他已隐藏起真正的实力,则此人是严无畏或罗希羽也不稀奇,亦可能是雷世雄或罗家之人,除此之外,各家派的掌门人也或者有几个可以办得到,但他们决不会做出如此行迳。
要知假如不是功力相若的对手,实在很难冲得出她的剑圈,她想来想去,除了严无畏师徒,以及翠华城一两个人之外,便只有一个宗旋大概能冲得出自己剑圈,当然宗旋嫌疑最少,甚至是不可能的事,又假如以情理推测,严无畏也不会干这种事,罗希羽生死未卜,如若未死,亦决不会做这等事。
想到最後,最可疑之人便是雷世雄和洪方,不过洪方恐怕尚没有这等功力,只有雷世雄或者办得到,她从未见过雷世雄,所以他略一化,自然瞧不出来,这回只要见到他,即可从他声音中听出一点线索。不过,假设这批人马是雷世雄率领的话,她便须得研究动机何在?
难道罗、杨二人有被掳的价值?抑是用这个法子威胁自己?会不会利用此法使自己回到独尊山庄,然後他们再使用别的诡计?
她突然吩咐蔡老大靠岸,她问明距独尊山庄尚有二十馀里,便出手点住他们的穴道,言明半个时辰之後,自然解开。蔡老大叁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送她离开,秦霜波此举大有用意,因为假如对方查出自己乘船返庄,推算出时间,便加以部署安排,而她却忽然弃舟登岸,快了几倍抵达山庄,当可窥出一点端倪迹象无疑。
她展开脚程,不久,便抵达独尊山庄,她一直入庄,不待门房通知,入庄之後,依据她所知的地势迅快查看,竟找不到詹氏夫妇。她搜查之时碰见不少人,但他们前次已见过她,晓得她是谁,因此都不敢拦阻,最後,她回到大厅中,一个四旬左右的人过来说话,秦霜波认得他便是本庄总管,地位甚高,姓吕名权,外号恶门神,在武林中声名极着,算得上是出色人物。
吕权陪着笑面,道:“秦姑娘何事忽然返莅敝庄?如有差遣,务祈赐告,在下定当尽力去辨。”
秦霜波道:“你领我到贵庄石牢瞧瞧。”她也不询问詹氏夫妇的下落,便即行提出查看石牢之意。
恶门神吕权错愕了一下,道:“姑娘为何要查视敝庄石牢?”
秦霜波玉手移到剑柄上,登时发出一股森厉剑气,笼罩住对方,她道:“话少说,你只须答覆一句,可以抑或不可?”
吕榷是何等老练,深知自己只要答一句“不可”,登时便得血溅当场,只好应答道:“当然可以,请姑娘这边走。”
这时那独尊山庄总管恶门神吕权在前面走,秦霜波在後面跟着,但他却感到後背阵阵森杀寒气迫来,使他不由得毛发尽竖,他的身份甚高,时时与奇人异士接触,本身武功亦极是高明,是以晓得这就是无坚不摧,无敌不克的剑气了,虽然日下相距尚有七八尺,但只要他弄点诡谋或是企图逃走,势必先死在她剑气之下。碰上了这等敌手,吕权也只好自认倒霉,好在这秦霜波乃是严无畏亲自下令不准得罪的,所以还不须顾虑到上头责罚这一层。
不久,他们走入一间宽敞的大屋内,一踏入门槛之後,便有一阵阴森之气,使人不问而知,这处决不是好地方,他们走过一道阴暗长廊,尽头处有个楼梯口,这道楼梯乃是向地底伸入。楼梯内窜出一人,全身白色劲装,背插长刀,年纪只不过叁十左右,但眼神极足,动作沉凝而又矫健,一望而知乃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他向吕权躬身施了一礼,道:“属下奚午南参见总管。”
吕权摆摆手,道:“罢了,後面那位就是听潮阁传人秦霜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