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回 雷击霆飞 百尺高竿空劈掌 离长会短 小山丛桂好谈心 [6]
原来明霞见敌人腰间凸起好几处,并还挂有镖囊,早料敌人暗器甚多,刚一追纵过去,果见三点寒星迎面飞到。收发暗器本是明霞家传绝技,一声娇叱,横剑一挡,铮铮铮三响,全数磕飞,一下也未打中。就这微一分神之际,瞥见敌人负伤纵逃,又是老远落地时手摸腰间,知道还有暗器发出,暗忖:“此贼暗器甚多,相隔太近,比较难敌,不如等他打出,看清何物,再打主意除他为是,心方一动。”姚人英也是背运当头,因见明霞纵身急追,前发三镖竟被凌空打落,这才知道厉害,心中不觉发慌,身又负了重伤,一时血流如注,愧愤情急之下,竟闹了个手忙脚乱,以为敌人必要追来,不等明霞飞身纵起,先将弩箭发出,相隔两丈以外,自更难于打中,手刚扬起,看出明霞正在戟指喝骂,不曾追来,无如伤痛之下,神志已昏,弩筒装有机簧,又是一发九支,一触即发,一时匆匆,竟发了出来。等到看出敌人相隔太远,方想先前百发百中的回头三镖尚被打落,如今更远,必难打中,耳听幼童拍手欢呼叫好,目光到处,敌人已舞起一片剑花冲入箭雨之中,将那头批几箭全行打落,同来男童欢喜得手舞足蹈,不住欢呼叫好,回顾雷四不在,不由怒火上攻,一按机簧,掉转弩筒,便朝幼童射去。
沈煌原因爱极明霞,见她这好武功,越发兴高采烈,幼童心性,又对明霞关心过甚,一见追敌,由不得跟踪追去,因由侧面绕过,相隔较近,人小胆大,又知敌人被雷四镇住,全没想到危机二字,本来不死必伤,万无幸免,正看明霞得胜,高兴头上,猛瞥见一蓬寒星似暴雨一般迎面打来,方觉不妙,耳听明霞连声娇叱,百忙中正待纵身闪避,忽听呼的一声,一股白光突由道旁树林一面激射而出,水龙也似打向那蓬寒星之上,九支弩箭立被打落,同时一条人影飞落身前,正是明霞,未及招呼,另一条人影又由林中飞出,箭也似急,朝敌人身前纵去,跟着便听一声惨号。定睛一看,原来林内飞出那人,正是明霞之父八仙剑李均,那股白光,乃是口中喷出的一股水箭,将敌人弩箭打落以后,因恨对方暗算,纵身追去,刚一落地,雷四先生突在敌人身后出现,只一把便将人抓了起来。
姚人英自知必死,妄想杀人出气,瞥见一股水箭由林中射出,将暗器打落,再认出来人是少女之父,心正发慌,猛觉后心一紧,好似中了一把钢钩,痛彻心肺,挣扎回顾,正是雷四,不由惊魂皆颤,急呼:“雷老前辈饶命!胜负还未分呢。”雷四啐道:“放屁!说好一对一,谁叫你暗放冷箭,无故害人?今日万容你不得!”说罢,将人举起,手中一紧,疼得姚人英通体汗流,颤声悲号起来。李均和明霞、沈煌也自走近。
沈煌终是心软,虽恨仇敌,因见敌人被雷四抓到手上,疼得面如上色,头上汗珠有黄豆大小,先又受伤,血流未止,神情十分惨痛,忍不住劝道:“四先生,你饶了他吧。”雷四笑道:“你倒是好心肠,方才如若无人解救,你只中上他的冷箭,焉有命在?
你此时看他可怜,可知这厮和先死那贼无恶不作,害人甚多,不乘此时除去,将来是你两人的隐患么?”明霞含笑接口道:“四伯既这等说,我倒要放他了。”雷四见她说时看了沈煌一眼,笑道:“你只重人情面,可知这厮乃沧州洗手多年老贼黄金拐的门徒,党羽甚多,方才你那一剑,伤又不重,日后你们在外走动,你爹和我们这班人一不在旁,早晚受人暗算,却休怪我。”明霞娇嗔道:“四伯老是看不起人,不想将来多杀几个毛贼,还不放他呢。什么叫重人情面?本来说好一对一,由侄女亲手杀他,这厮虽然阴险无耻,所放冷箭已被爹爹水箭打落,你老人家如不动手,我早赶上将他杀死,也无话说,你老人家只顾看了有气,这一伸手,这毛贼做鬼也不服气,何苦来呢?”雷四笑道:
“什么叫不服气?他自该死违约暗放冷箭,将他千刀万剐也不冤枉。你此时慈心,将来不要后悔。”明霞答道:“侄女平日从无后悔之事。”
姚人英因受不住那痛苦,本想咒骂激怒敌人,求一快死,又怕雷四手辣,求不到痛快,反而多受活罪,先还不信敌人能够放他,正在咬牙忍受,忽然听出大有转机,痛极之下,也不顾再充好汉,哀求告道:“如蒙诸位放我残生,从此洗手归农,改行向善。”
话未说完,雷四迎面啐了一口,随手将人掷向地上,怒喝道:“狗改不了吃屎!你当我看不出你那狼心狗肺,妄想说此忏悔的言语,便可求生么?”姚人英连受重伤,先吃雷四一啐,觉着唾沫打在脸上,铁于也似,再被这一掷,疼得满地打滚,不住哀号。
李均始终望着两小姊弟,微笑不语,见状笑对雷四道:“这厮虽是可恶,你方才杀了他也好,偏又给他受这活罪。我想此贼已然够受,三女素来性强,小儿女家多是心软,把此贼放了吧。”雷四把怪眼一翻,怒道:“你太惯纵你那女儿了!适才我见沈煌跟来,全无心机,早料狗贼要放冷箭,后见你在林中,料无妨害,便打好了主意。乖乖等死,还可给他一个痛快,否则至少也使受上三天活罪才死。只顾惯你女儿,留下后患,将来弟夫人却休怪我。”李均微笑道:“这个无妨。我想区区毛贼,也留不下什么大患,何况小女和沈贤侄近数年内各有托庇,黄金拐老贼有多大胆子,还敢向那两位上门生事不成?”
雷四冷笑了一声,转指姚人英喝骂道,“似你这样猪狗,也不想你改邪归正,三月之后,这两个小孩全在峨眉后山白云窝左近,极易寻找。如想报仇,不论何时均可寻去。
过了三年,他们各随父母人山,与关中九侠一同隐居,再要寻他们,休说艰难,你也没有那大的胆。今日便宜了你,还不快滚!”姚人英知道再稍多口,必受凌辱,只得诺诺连声,正往前走,忽听李均喝道:“恶道缪三玄等伤亡殆尽,现正搜索余党,你往那面走,想作死么!”姚人英闻此,便绕着林后小路逃去。
他这里刚一走,便听林外脚步之声。沈煌一看,乃是九侠中的简静,同了男女四人寻来。互相礼见一谈,才知当夜杨冲所约贼党甚多,只逃走了一个缪三玄,另外两个新由外面赶来,还未动手,看出形势不妙,知难而退,余者差不多全数伤亡,无一得免,便恶道缪三玄,也是李善夫妻想借他引出一个隐迹多年的老贼,故意放走,否则也难活命。
李均笑对沈煌道:“沈贤侄只顾在此观战,那百尺竿头洒金钱的沈家独门手法也未看成,差一点还受了毛贼暗算,岂不冤枉?”雷四接口笑道:“他才不冤呢。”李均一面拿话岔开,拉着沈煌的手,笑问:“你师父呢?”沈煌忽想起简冰如一直不曾再见,天已将亮,恐周老师船上悬念,转间:“李伯父,方才见到家师没有?”简静接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