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后果前因 [5]
君玄清低下了头,没说话。
书生道:“这样吧,这次免了,下次我准你打就是。”
君玄清抬眼说道:“下次玄清还是斗不过明哥儿。”
书生道:“我准你下次,到时候你只管打,别问那么多,再说,到那时候,你就准知仍不是小明的对手。”
君玄清立即了然,脸上又是一阵激动,道:“玄清可忍不住又想给您叩头了。”
书生笑道:“忍不住也得忍,要不然你下次仍是打不过小明。”
这么一说,君玄清可真不敢再动了,赧然一笑,道:“您别生气,玄清忍住就是。”
书生笑了:“睡吧,你要再不睡,我可要睡了。”
话落,未见他有任何动作,桌上孤灯倏然而灭。
刹时间,屋内一片黝黑,一切不可复见……
东方破晓,曙色微透,“开封城”仍浸沉在黎明前的片刻宁静中。
这第二天,“三义镖局”中,起得最早的,该是君玄清。
其实,倒不是别的,而是他根本就没合过眼儿。
他是太兴奋了,太激动了,因而躺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瞪着眼,在黑暗中望着屋梁出神,一夜未能成眠!
可也怪,他自己明白,他没有一点儿睡意。
这本难怪,“神州四奇”的门墙,太以高紧,武林中,多少俊彦想挤入门内而不可得,梦寐都难求。
那是因为书生四兄弟收门人弟子,太以谨慎,要求得太高,寻常一点的人,他四位是不屑一顾!
那倒非禀赋绝佳,质姿上乘不可,还要看那个人的人品、心性如何,要是个铁铮铮的血性人,就是块石头,他兄弟也会点上一点。
而如今,他不但有幸挤入“神州四奇”门墙,而且是被四奇之最,当今宇内第一奇才的书生收在了身边。
这来得太容易,太突然!
那倒不是他福缘厚于常人,而是他幡然悔悟,毅然回头,放下屠刀所应得的报偿而已!
起来之后,他没敢惊动书生,一个人轻轻地出了屋。
出了屋,人目是一片微透晨曦,千万颗晶莹朝露,朱栏小桥,飞檐凉亭,碧波水榭,满眼翠绿青葱的宁静庭院。
昨日今日大不同,在他的感觉里,这如今的一切,都是无限美好的,都是无限温馨的。
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笑容,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晨间那清凉新鲜的空气,踢着满地露珠,他迈动了步。
刚走了几步,蓦地里,一声轻咳入耳,他收步停身,抬眼投汪,不由一怔,敢情有人比他起得还要早。
那卧波朱栏小桥之上,向东负手站立着一个须发俱霜的青衫老人,老人清癯,兹眉善目,飘逸若仙,有出尘之概!
君玄清可早听到了镖局里的纷纷议论,只一眼,立刻会意到了这位青衫老人是谁!
这类奇士高人,大都喜欢清静,不然世间便不会有所谓隐士,既喜欢清静,那便不被人打扰。
君玄清他连忙转身,要回避。
适时,一声轻笑划破了庭院中的宁静,接着是一个慈祥、轻柔,却不失中气十足的苍劲话声:“难得有人同起早,何妨庭院共散步,老弟,早啊。”
这一来,君玄清倒不好再走了,忙回身,恭谨一礼:“独孤先生早。”
桥上青衫老人,正是当今宇内的奇人高士“百巧先生”独孤承,只见他老脸上神色微微一愕,旋即笑问:“老弟认得独孤承?”
君玄清忙道:“早听局里弟兄们谈过独孤先生神采风范,不料今早得能亲睹,而且打扰了老先生清兴。”
看来君玄清胸蕴不差,居然谈吐不俗。
独孤承老眼投注,陡现异采,笑道:“这是什么话?普天之下,人人可起早,这晨间庭院又不是老朽一个人的,说什么打扰清兴……”
顿了顿,接道:“看来老弟也是个同有起早之好的雅人,老朽一个人在此,正感无聊,何妨请过来谈谈?”
能亲近这种高士奇人,一辈子无憾,足慰生平,可是难得的很,平日里就是想见也想不到。
君玄清略一迟疑,毅然点头:“老先生既有所谕,敢不从命。”
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上了桥,君玄清恭恭敬敬又是一礼:“见过独孤先生。”
独孤承连忙还了一礼,老眼深注,道:“老弟高姓大名?”
君玄清恭谨答道:“姓君,双名玄清。”
独孤承一怔,目闪奇光,道:“老弟就是二弟由‘朱仙镇’带来的那位昔日‘汴梁世家’‘朱仙镇’分支护法的君玄清老弟?”
君玄清面有羞愧色,点了点头,道:“昨死今生,如今只是君玄清。”
独孤承目中奇光一阵闪动,叹道:“汴梁世家何来老弟这种人才?明珠不常埋于污泥,老弟,你令老朽敬佩已久,老朽也早想见见老弟,不料今早不期而遇,今儿个老朽总算没白早起。”
君玄清道;“老先生这话,足令玄清汗颜无地,难以自容。”
“这是什么话?”独孤承正色说道:“老弟,有道是声色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看人只看后半截,老弟,老朽我敬的就是你这后半截。”
“神州四奇”周身,果然俱是侠义人,君玄清私心欣慰之余,满脸激动,低下了头,道:“多谢独孤先生明教,也多谢独孤先生不以出身邪途见薄。”
独孤承老眼深注,点了点头:“老弟进‘汴梁世家’有多久了。”
君玄清道:“五年。”
独孤承道:“老弟未进‘汴梁世家’之前,是……”
君玄清道:“先父在日,曾任襄阳太守,玄清独子,但不肖,生情好友,终日三五结伙闲荡,不走正路,至文武两无所成,终因交友不慎,误入歧途,如今想来,悔恨不能死……”
敢情是黄堂子嗣,官宦后人,难怪谈吐不俗。
独孤承一怔,老脸一片讶然,瞪目说道:“老弟,老朽我打听个人,一位爱民如子的廉洁好官,襄阳的前任太守姓君名天奉。”
君玄清黯然落泪,道:“正是先父。”
独孤承瞿然说道:“老弟,如此说来,那更不是外人,令尊与老朽昔年曾有一面之缘,唉!可惜好人不长寿,令尊守正不阿,廉洁-生,湖北一带至今户户膜拜,有口皆颂,不想竟落得个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