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1]
夜,初更。
古家堡前,左旁那座山峰绝顶之上。
苍苍树海中,露出一小块平地。
这块小小平地上,有着几块青石。
几块青石之上,环坐着老少六个人。
今夜,月色很好,碧空如洗,冷辉轻洒,远山近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藉着这皓洁月色,那老少六人的装束、相貌,也可以看得极为分明。
由左而右,第一块青石上,坐着一位俊美绝伦、飘逸出尘的白衣书生,衣袂飘风,恍若神仙中人。
第二位,是位皎发银髯,面如重枣,鸽衣百结的老化子;老化子双目冷电闪烁、威态慑人。
第三位,是位年约五旬的青袍老者;老者相貌奇特,面色微显黝黑,长眉风目,胆鼻方口,五络长髯迎风飘拂。但在那一双长眉之间,却长着一颗豆大朱红小痞,且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凛然威严之气,令人几乎不敢仰视。
第四位,是位使消风流的青衫美少年。
第五位,是位蓬头垢面,身材瘦小的小叫化,一双既大又圆。乌漆发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分明,他是个机警、顽皮、令人头痛的人物。
最末一位,是位黑衣少年,浓眉大眼,虎头燕颔,相貌极其英武。
白衣书生,是那正在“古家堡”做“客”的南宫逸。
青衫少年,则是“抱璞”三小之一:“玉麒麟”诸葛灵。
由这叔侄二人,不难知道另外老少四人是何许人。
皓首红脸的老叫化子,是天下丐帮硕果仅存的长老,“九指神丐”商和,也就是诸葛灵的大伯。
青袍老者是那嫉恶如仇、邪魔育小闻风丧胆的河南“抱步山庄”庄主,“铁面天曹神鬼愁‘同徒奇,诸葛灵的义父。
鬼灵精般的小叫化,是人见人怕,闹起事来足能翻天覆地的三小老二,“铁狮子”小黑。
英武黑衣少年,则是三小老三,“铜金刚”小虎。
老少六人聚会一处,照说十分高兴才对。
可是怪了!六个人除了南宫逸外,个个神色肃穆,紧闭着嘴不说话,周遭的空气显得颇为沉重。
许久之后,才突然有人打破沉默。
那是“九指神丐”商和开了口,他皓首微摇,一叹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豪杰怎么样,英雄又如何!古啸天光辉尊荣一世,却不料暮老之年,落得如此悲惨下场,怎不令人深为哀痛,感慨万千!”
说罢,又是一声慨然长叹。
司徒奇抬眼望了望南宫选,深皱的眉锋,显示出他心情的沉重。道:“三弟,制住古啸天的独特手法,杀害岳次云的歹毒掌力,你当真看不出那是何种……”
南宫逸摇了摇头,截口说道:“说来惭愧,我委实看不出那是何种手法、何种掌力,不过,至少目前我已可断言那是‘幽冥教’中武学。”
司徒奇点头不语。
商和却一声苦笑说道:“看来咱们都够窝囊的了,三弟看不出独门手法与掌力,那倒还有可说;丐帮耳目遍天下,武林中几时存在着这么一个偌大的‘幽冥教’都茫然无知,这个脸实在丢得太大了,由此也足见‘幽冥教’的确惊人。”
其实何止丐帮,整个天下武林也都从不知有此“幽冥教”
之存在,因为它行事素来都极其神秘。
司徒奇忽地目光凝注,正色说道:“三弟,作由怀疑四豪,进而怀疑宫寒冰武师杀弟,可有十分把握,确切证据?”
南宫逸摇头道:“宫寒冰此人极富心机,至为机警,高明得很,使任何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不留一丝痕迹。”
司徒奇道:“三弟,我知道你的看法从无差错,但这件事非比寻常,千万要慎重,在没有十分把握,确切证据之前,不可妄下断语,冤枉好人,更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口风,甚至包括古兰在内。”
南宫逸道:“多谢二哥指点,我省得。”
商和却目光移注,瞪着司徒奇道:“二弟这话多余,三弟行事哪一桩不比你我高明?”
司徒奇正色道:“大哥应当知道,我生平绝不放过一个邪恶之辈,却更不愿冤枉一个无辜,昔年一念之误,错杀‘中州一剑’……”
商和不让他提起音年痛心负疚事,突然截口说道:“事隔多年,已成过眼烟云,二弟还提它做什!”
司徒奇住口不言,略一沉吟,旋又转往南宫选,道:“三弟,你的怀疑虽然不无道理,但怎见得杀害古啸天的,不是那已死的老四岳次云呢?”
南宫逸道:“我也曾这么想过,只是那‘幽冥教’十殿之王自认他们‘幽冥教’杀害古啸天不讳又该如何解释?”
司徒奇不答,扬眉问道:“三弟怎知岳次云他不是‘幽冥教’中人?又怎知岳次云之被杀,不是‘幽冥教’凶残狠毒的灭口手段?”
这话不错,怎么说,岳次云弑师的嫌疑只有比宫寒冰为重,至少那淬毒的“阎王刺”
就是明证。
南宫逸道:“这不难判定,岳次云无论在哪方面都及不上宫寒冰,他的手法,不会有那么高明……”
司徒奇道:“三弟,有的人深藏不露、尽敛锋芒。”
南宫逸道:“不论他如何深藏不露、尽敛锋芒,我不相信他能瞒过我的双目。
再说,那深藏不露,也不及那时隐时露,看上去心智深沉之人更令人莫测高深、戒惧可怕。”
司徒奇微微点头,沉吟说道:“假如三弟怀疑得没错,古啸天那亲笔遗嘱怎又会传以门户,许以爱女,赐以秘发……”
南宫逸谈笑说道:“二哥忘了?古啸天口能言而不言,明知害他的是谁,却甘受其迫害多年而隐忍不泄?”
“我没有忘。”司徒奇道:“虽为爱女着想,顾虑爱女也受其害,但为了保全爱女的性命,反将爱女许配大逆不道的邪恶仇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任何人也应如此。”
南宫逸扬眉微笑,道:“那么,二哥以为……”
司徒奇道:“我猜测必然另有原因,可能古啸天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人手中,而且这把柄关系至为重大,否则古啸天不会做这种苦忍。”
商和插口说道:“照三弟的说法,那古啸天似乎已预知死刻将至,命都快要丢了,还怕什么把柄?古姑娘当时既随侍在侧,他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