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别 走 捷 径 [1]
一个人待在客栈里闲着没事儿,李七郎不是房里躺躺,就是背着手在几进院子里到处逛逛,很悠闲也很惬意。看上去他一点也不急,一点也不担心事情能不能成。
马回回叫他待在客栈里等信儿,等了一下午,他连客栈大门都没出-步,其实他明知道没那么快!上灯了,灯光下,只见院子里进来的人多,出去的人少,本来就是这样,客栈暮迎南北,朝送东西,这时候才是进客的时候!
李七郎逛着逛着,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脚下一停,自言自语说了声:“我好糊涂!”随即向-名带着客人进来的伙计招呼说道:“伙计,我出去一下,要有人来找我,麻烦他等我一下,或者留句话也行……”他没等伙计答话便往外走了。
片刻之后,李七郎他出现在天桥那家戏园子门口,这时候了,戏园子还关着门,有灯没有人,好不冷清。
一拨一拨的人,兴高采烈地来,一拨-拨的人,垂头丧气而去,嘴里骂着嘀咕着,骂的是戏园子,嘀咕的是那个戏班子为什么不唱了,当然,谁又舍得骂金少楼兄妹。
有的人要砸戏园子,那也只是嚷嚷,听:“娘的,今儿个推明儿个,明儿个推后儿个,这不是存心拿人开心么,我进去问问,金少楼兄妹到底哪-天再来。”
嚷归嚷,戏园子门关得紧紧的,他不得其门而入。
而这句话却听得李七郎一怔,又摇了头:“糊涂,糊涂,更糊涂,多少天了,这又不是头一天,人家还会来么,真是……”
说着,他迈步就要走,但一眼瞥见那些围在戏园子门口不肯走的人们,他遂又站住了,同时他倏然-笑:“今儿个是怎么了?我这叫糊涂还是叫明白?”他站在那儿没走,别人围在一起嘀咕别人的,他-个人背着手站得远远的,两眼不住往四下张望。
没多久,他两眼突然一亮,精神也为之-振,笑下:“我没算错,不能算糊涂。”
十几丈外,快步走来两位穿着气派,长袍马褂的俊美公子哥儿,两个人走在一起,老远地便把双眼投向那戏园子门口,是那位风流贝勒多情种,文弱得可怜,痴得可怜的纳容跟他妹妹,西贝公子哥儿,二格格纳兰。今儿个他两个身后没跟人。
很快地,兄妹俩到了戏园子门口,在那一堆人后面停了步,眼望着紧闭着的戏园子门,呆呆地,老半天才听纳容开了口,还没开口之前就皱了眉头:“气人,今晚上又白跑一趟,怎么搞的,还没来!”纳兰没说话,瞧神色,她心里的滋味也够瞧的。
纳容突然气虎虎地道:“你在这儿等等,我去问问他们管事去,究竟什么时候来?究竟为什么突然走了?多少天了……”抬腿就要往戏园子大门走。
李七郎趁机轻咳一声开了口:“恐怕整个戏园子里找不着一个人。”
纳容停住了,兄妹俩一起扭过了头,纳兰一怔:“是你”
李七郎迈步行了过去,洒脱一礼,含笑说道:“二格格还认得我么?”
纳兰道:“怎么不?你叫李……”
李七郎道:“二格格,七郎。”
纳兰微一点头道:“对,李七郎。”
李七郎含笑说道:“二格格好记性。”
纳容突然说道:“你说整座戏园子里找不到一个人?”
李七郎点点头说道:“是的,贝勒爷。”
纳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整座戏园子里没一个人?进去瞧过了?”
李七郎道:“用不着进去瞧,在金老板兄妹没回来登台之前,这座戏园子里没人敢待。”
纳兰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没人敢待,为什么?”
李七郎笑笑说道:“怕什么时候看戏的人来个破门而入,挨一顿好揍。”
纳兰一怔,旋即会过意来,“噗哧”一声笑了,花枝乱颤,好甜、好美、更娇。她会意地白了李七郎一眼道:“你这个人真是……可真没说错,我早就恼了,要不是怕事传进内城,我早就来个破门而入了!”既痴又呆的多情种纳容,这时候也忍不住笑了。
李七郎道:“本来嘛,今儿个推明儿个,明儿个推后儿个,没个准日期、准时候,简直拿人开心,您二位请想,不是冲着金老板兄妹,谁要有那么好的耐性,戏园子里的人在金老板兄妹没回来登台之前,谁敢在里头待,谁又愿意在里头等着挨捧,您二位来迟没碰上,刚才就有人嚷了半天了。”
纳兰道:“你在这儿干什么?也是来等的?”
李七郎点头说道:“二格格没说错,我是来等的,可我不是来等金老板兄妹回来登台的。”
纳兰诧异地道:“你不是等金少楼兄妹的,那你是等……”
李七郎截口说道:“我是来等二位的。”
纳兰诧声说道:“等我们两个,等我们两个干什么?”
李七郎道:“我要奉知二位一声,从今天起二位可以不必再往这天桥戏园子跑了,那是白跑,冤枉跑……”
纳容忙道:“为什么?”
李七郎道:“因为金少楼兄妹俩不会再回来登台了。”
纳容神情一紧,道:“真的?”
纳兰更急,注目道:“不会再回来登台了么?那为什么?”
李七郎目光一扫这兄妹俩,道:“二位想知道原因么?”
纳容道:“当然想,你知道?”
李七郎微-点头道:“当然知道,而且除了我跟金少楼兄妹俩,还有他戏班子里有数的几个人外,绝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纳容道:“为什么?你快说。”
李七郎道:“这儿人多,不方便说话,二位请跟我来。”转身往一边行去。
纳容跟纳兰兄妹俩,连犹豫都没犹豫地便跟了过去,而且走得很快,直似怕李七郎走脱似的。
李七郎带着纳容、纳兰兄妹俩,走没多远,在戏园子左边那人少、没灯、既黑又僻静之处停了下来。
转过身,李七郎没等他兄妹问便开口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二位,是我叫金少楼兄妹俩带着他那戏班子连夜离开北京,永远别再来的。”
纳兰一怔叫道:“是你……”
纳容眼一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七郎道:“贝勒爷休动气,别发火,我这是为二位好,也为金少楼兄妹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