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惊逢巧变 [4]
三目狂叟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几乎没有晕厥过去。
大巴双煞中老二燎原剑客好不容易占得一个发话的机会,这时环眼一瞪,虎吼喝道:
“你这老贼又算什么东西?”
老人并不动火,微微一笑道:“老夫不战叟!”
双煞老大冷血书生一怔道:“什么?不战叟?”
老人又是微微一笑,笑道:“老夫不胜叟!”
媚娘胡卿卿咯咯一笑,掩口道:“你这老迷糊,到底是不胜叟还是不战叟?”
老人笑道:“都可以”
他笑一笑又接道:“最好加起来,那么就随便颠倒都不会错了。”
媚娘微怔道:“加起来?不战跟不胜?”
老人点头一笑道:“对了,不胜不战叟,或者不战不胜叟。”
枫树后的葛品扬和陈、胡等三人,闻言为之忍俊不禁。五魔听了,方知受了老人戏弄,顿时一个个脸笼杀气,全都动了真火。
五魔中,以鬼妪最受不起奚落,她自现身以来,一句话没有讲,这时却第一个发动攻击。
铁拐一抡,带起一片呼呼风声,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向老人一拐扫至。
破衣老人衣袖一拂,人如风车般,就地滴溜溜一转,一面闪避来势,一面放声高叫道:
“且慢!”
鬼妪勒拐喝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人退出一步,哈哈一笑道:“老夫为修正果,戒杀已久,你婆子如此相逼,万一激得老夫开了戒,岂不大家都罪过么?”
鬼妪勃然大怒,铁拐一顺,就待再度攻上。
老人声浪一沉道:“老夫话尚未完。”
短短六个字,有如连续打出六槌,低低而沉沉的,震得五魔均是心头一颤,鬼妪手中铁拐不由自主地垂放下来。
老人目光环扫,缓缓接下去道:“你们如此气势汹汹,一味进逼,无非不知老夫是谁而已。”
鬼妪嘿了一声拦住说道:“正是这样!老身行年六十有六,能被吓唬的年纪已过去五十寒暑了。”
老人侧目道:“咱们来个不伤和气的解决方式不好么?”
三目狂叟冷冷插口道:“除了交东西,‘和气’大概是‘伤’定了。”
老人回头一笑道:“未必见得吧?”
语歇,笑意一敛,双袖挥舞处,空地顿时卷起一片激荡劲气,气涡中人影游闪,宛如云龙隐现。五魔为这声势所惊,纷纷凛然后退。
墓地里,气涡中一声断喝:“着!”
三丈外,一排五株塔柏,同时应声折倒。
葛品扬起始便在暗中留意,他觉得这种武功眼熟之至,由于心情太紧张,一时竟未能悟得过来,正感纳罕之际,忽听三目狂望尖叫道:“身旋狂飙,掌舞星摇天,天风老人!”
“天风老人?”
“天风老人!”
“天风老人?我的天啊!”最后一声骇呼似出媚娘胡卿卿之口,呼声中人影大乱,五魔于刹那间溜得一个不剩。
陈、胡二人膛目喃喃道:“天风老人?武林中究竟有几个天风老人?”
葛品扬失声道:“是啊”
他们三人来自巫山,曾亲眼看见天风老人死去,并亲手为老人落葬,这难道还会有假不成?
三人正在错愕间,空地上,老人仰天大笑了一阵,突然住笑,望空冷冷说道:“年底,长安,风月楼列局以待,不去就打扁你小子的头!”
扬手间,先弹出一点白星,又弹出一点黑星,两星相击,发出一声悦耳脆响,双双坠地。
双星坠地,老人破袖飘飘,眨眼不知去向。
陈、胡二人相顾发怔道:“他说什么?”
葛品扬没有作声,径向空地奔去,陈胡二人赶到时,他展掌向二人一伸,摇摇头,苦笑道:“现在知道他老人家是谁了吗?”
陈、胡二人齐齐叫道:“龙门棋士?”
原来葛品扬手掌托着的,正是黑白两枚象牙棋子。
与此同时,远处湖面上,一青一蓝两条身形凌波飞渡而来。
葛品扬目光一注,咦道:“又是他们两个这二人一身功夫好俊。”
陈胡二人循声回头,青衫青年和蓝衫青年已来至三丈以内。葛品扬从容收起两枚棋子,向陈胡二人传音吩咐道:“由小弟应付他们。”
他容得来人定下身形,抢出一步摊手苦笑道:“两位来何迟迟?他们几个都走啦!”
蓝衫青年气咻咻地跳脚道:“都是四弟、五弟误事,害得我们苦等。”
青衫青年摆手道:“算了,算了,人跑了急有什么用?只要有此线索,追回也不过是迟早而已。”
青衫青年口中说着,两眼不住在葛品扬身上打量,心下暗忖:这人被一掌打落湖中,不但不死不受伤,反比先前出落得更见精神,岂非怪事?
两青年身手虽在伯仲之间,但是,葛品扬早就看出,蓝衫青年是个直肠子,不怎么样;青衫青年沉稳机警,周旋间,可不能不加小心。这时他虽知青衫青年已对他起疑,一时也不急于掩饰,当下故意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那老家伙原来就是什么天风老人……”
蓝衫青年一愕道:“谁你说?”
葛品扬点一点头道:“两位且过来这边看看。”说着,手向远处五株断柏一指,偏身踏出一步,装出引颈姿态,青衫青年和蓝衫青年迫不及待,抢先向断柏奔去。
葛品扬则又故作突然想及什么似的,留步转向陈胡二人,一面使眼色,一面以一种主人对下人的语气大声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告诉老爷,就说这一带的地租已经收清,长安店账年底我再带你们两个去收,不然你们先去长安等也一样。”
陈胡二人会意,他们知道这位天龙门下武功已复,再陪下去反成累赘,葛品扬这样说,无异在向二人订定后会之期,于是,二人同时投出恋恋不舍的一瞥,低头恭诺着反身而去。
葛品扬匆匆赶至两青年身边,一路大声问道:“两位看清了吗?”
两青年不答,却双双注视着陈胡二人在月色下渐渐远去的矫捷身影,似乎有所讶疑。葛品扬故意赧然一笑道:“不瞒两位说,小弟家中薄有一点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