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蛇鹤相争 [1]
话声传来,一个宽袍大袖的老道人已经到了面前,朝蓝袍老者稽首一礼,说道:“贫道来的突兀,还请宋老施主见宥。”他,正是武当三子中的清尘道长!
楚秋帆看到清尘道长赶到,心头大喜,急忙趋了上去,拱手一礼道:“道长来的正好,晚辈被这位宋老丈发生误会,竟然不容晚辈有剖白的机会。”
蓝袍老者面有讶容,望着清尘道长,问道:“道长,此子究是…………”
他“何人”二字还未出口,清尘道长已然含笑道:“这位小施主,乃是裴盟主门下,姓楚,名秋帆。只不知和老施主如何起的冲突?”
左首青年愤然道:“就算他是盟主门下,劫掳我妹子,还用歹毒暗器杀死了敝庄八名庄丁,也不能和他善罢甘休。”
蓝袍老者脸色一沉,喝道:“瞻儿,在道长面前不得无礼。”
清尘道长含笑看了两个劲装青年一眼,问道:“这二位施主是宋老施主的公子么?”
蓝袍老者一指左首青年说道:“这是犬子子瞻。”接着又指指右首青年说道:“这是老朽的侄子子祥。”然后朝两人喝道:“你们还不上前去见过清尘道长。”
宋子瞻、宋子祥一齐上前见过了礼。
清尘道长才向楚秋帆含笑道:“楚小施主,这位宋老施主和盟主也是素识,磐安宋家,以铁掌、雁翎刀驰名武林,尊师自然也和小施主说过,你如何忘了?”
经他一提,楚秋帆登时想起师父曾和自己说过,磐安宋家,乃是少林嫡传,老底主宋仰高,昔年以一柄雁翎刀,一双铁掌,力战河朔五雄,名动江湖,无怪刚才那一记劈空掌,刀道之猛,凌厉无匹。心中想着,连忙抱抱拳道:“在下曾听家师说过老前辈的盛名,方才多有得罪……”
宋仰高嘿然道:“少侠使用歹毒暗器,杀死敝庄八条人命,岂是得罪二字就可以交代得过去么?”
楚秋帆道:“贵庄八位庄丁,并非在下杀的……”
宋仰高冷然道:“那是什么人杀的?”
楚秋帆道:“这个在下也并不清楚,但方才在下走出林来之时,贵庄宋义和在下面对着面,在下若是使用暗器,宋义应当首当其冲。而且在下有没有抬手发出暗器,他应该看得清楚。”
宋义大声道:“你出来之时,骤下杀手,时在黑夜,我如何看得清楚?何况那时这林中,除了你,并无第二个人,你说不是你,有谁能信?”
清尘道长微微皱了下眉,说道:“二位且莫争执,此事经过如何,贫道想先听听宋老施主的意见。”
宋仰高道:“事情是这样。今日是小女珍姑十八的生辰,白天有几个舍亲前来,晚上家人欢聚。老朽多喝了几杯,刚回到静室,就听到后宅似有叱喝之声,老朽也并未在意,后来听犬子来报,说是小女被一个青衣蒙面人掳去,才大吃一惊,率同犬子和侄儿匆匆赶出。无奈贼人似有同党,老朽三人追出不远,就听到有人高呼捉贼,又见一人一路狂奔。老朽还以为就是劫掳小女之人,追上那人,问明方向,一路追了下去,竟是上了贼人的当,一无所获,才回头追来。这位少侠正和敝庄管事宋义在林前动手,八名庄丁早已身中暗器死去……”
他回头看了楚秋帆一眼,续道:“后来经犬子在林内寻到小女,一身衣衫竟被贼子撕破,差幸宋义等人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小女已许配金华薛老哥天游的令郎薛少游为室,若是有损清白,教老朽这张脸,如何见人?兄弟一向尊敬裴盟主,没想到他门人竟会作出这等下流勾当,实在令人切齿!”他说到最后,已是怒容满面,咬牙切齿,十分气恼。
楚秋帆接口道:“道长,今晚之事,幸有道长赶来。晚辈为人,谅是道长素谂,这……
实在是莫大的误会……”
清尘道长因有仁山庄当晚所发生的事,心中不禁起了一阵犹豫,暗道:“难道盟主说的果然不假,此子年事渐长,真有着千手郎君江上云遗传的孽根不成?”
他深深望了楚秋帆一眼,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蔼然笑容,微微点头道:“楚小施主,方才宋老施主说的你大概也听清楚了,事情如何,贫道不敢遽下断语。现在就听听小施主的说法了。”
他这话,虽未明言,但语气之间,已然认为宋仰高说的是实情了。
楚秋帆哪会听不出来,心头暗暗一怔,但想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毫不放在心上,坦然道:“晚辈今晚落脚老招商客栈,也是听到呼救之声才赶来的。”
当下就把自己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清尘道长等他说完,略为沉思,问道:“小施主在林中所见父女二人,说是遇上强人,他指的强人自然是宋义等人了。那老者向你求援之时,你可曾看清他的面貌?”
楚秋帆道:“那位老丈年约五旬左右,身材矮小,因他伏地叩头,晚辈并未看得清楚。”
清尘道长又道:“那么那位姑娘,可是宋姑娘么?小施主曾听她在林中叫了一声爹,后来可曾说话?”
“没有。”楚秋帆道:“那位姑娘斜倚在树根上,好似受了极大惊吓,一直不曾开口。”
宋子瞻冷笑道:“我妹子被你点了穴道,自然不会开口说话了。”
清尘道长又道:“小施主说那老者听到林外有人赶来,他曾有一包东西,托小施主代为保管,那是何物?”
楚秋帆道:“这包东西,还在晚辈袖中。”说着,探手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黑布小包,朝清尘道长面前递了过去,说道:“那位老丈塞入晚辈袖中,晚辈并未动过,请道长过目。”
清尘道长接到手中,低头一看,清癯的脸上不禁变了颜色,两道目光注视着楚秋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楚秋帆看他目光之中,隐含严厉之色,心中方自一奇。
宋仰高站在一旁,嘿然道:“这方黑布,应该是蒙脸之物了。”
他说得没错,这方黑布,略呈长方,上面还有两个眼孔,分明正是蒙面之用。
清尘道长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黑黝黝的圆筒,神情显得异常凝重,缓缓说道:“小施主,这东西哪里来的?”
楚秋帆道:“晚辈方才已经奉告,是那位老丈塞入晚辈袖中的。”
宋仰高厉声道:“你这话有谁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