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孩儿 - [还珠楼主]

第五回 斗三关 神拳惊巨寇 临大敌 铁掌救娇娃 [4]

  陶氏兄弟在黄河两岸纵横多年,因和主人交厚,只听说元-武功颇好,不曾眼见,自恃本领,想代主人出气,竟遇劲敌,当众丢人,自是难堪,性又凶暴,当时激怒,两柄铜锤一齐舞动,把全副本领施展出来,恨不能一下把敌人打死。元-虽然志不在此,见敌人锤法甚高也颇惊奇,不敢大意,将猿公剑法施展出来,暂时打了个不分胜败。行家眼里看出元-剑法来路,最难的是打了这一阵,剑、锤始终不曾撞上,竟能应付自如,还不知道元-有意延挨,看到妙处,纷纷喝起采来。

  这其中最难受是老贼天王佟越,台上只十几招过去,便看出元-剑法来历,又听台上男女敌人那等口气,分明要和爱子拼命。自己虽也约有几个厉害能手,人多势众,但是东方霞身后师长亲友虽不好惹,凭自己和所约能手,来时还能与之一拼。这姓徐的来路极似那家规最严而又最护徒弟,素不肯吃人亏的天门三老门下。这三人久已不听说起,突有他的门人出现,决非无因而至。越想越觉事情可虑,心中叫不迭的苦,只得暗告同党,不可再和陶氏弟兄一样冒失上场,听命行事。正在盘算方才点穴人可疑,尚未露面,自己所料如中,想用方法应付。就这一会工夫,台上已见了胜负。

  元-本意宝剑锋利剑术精奇,制胜容易,心想多延时候往接东方霞的手,后见对方越杀越勇,铜锤又大,舞了一个风雨不透。本就难得还招,一面还得留意东方霞的胜败,一心二用渐觉吃力。又听旁立观战的陶强不时用黑话低言点醒乃兄,暗忖:“二贼同胞弟兄,不如先打发了一个,免得少时作梗。真非限制三人不可,等第三人上场,索性指名叫阵,仍要小贼动手,料他不能不算。”元-毕竟初次临敌,一心想破小贼气功,别的全未留意,只记得每人只斗三场的话,主意一定,立即还攻。本想用剑削断贼锤,制敌死命。

  也是陶家二贼该死,陶猛见元-一味闪避,认定对方怕他锤重,又恃天生力大,能持久战,手舞双锤,专找敌人的剑,老想一下将剑磕飞。元-后再停止进攻,陶猛心粗性暴,只管陶强在旁不住提醒,说:“敌人剑法神妙,防他猛下杀手。”终未在意,封闭便松了些。元-暗骂:“该死狗贼!我不杀你,你也残废回去。”表面仍假作闪避,只守不攻。恰好陶猛一锤打到,元-立施师传绝技,剑朝锤柄上微微一挡。陶猛见他举剑来架,心中大喜,右手锤往下一落,左手锤又朝胸捅去,方喝得一个“倒”字。元-手微一偏,就着锤头下压之势,连用师传粘,振二字诀,扁着剑背,滑向锤的右上方,猛用全力,单臂往外一振。

  陶猛急于取胜,势猛且急,用的全是直劲,不料双锤打下,人影一晃到了侧面,满拟和方才一样,至多打空,正待回手再打,猛觉一股横劲由右侧面贴着锤旁急振过来,当时右膀酸麻,虎口生疼,几乎立脚不定,身子一晃,暗道“不好”,未及抽身还架,元-早反腕一剑,“拨柳寻莺”,朝右肩上刺来,本意想刺敌人右臂。陶猛偏是心慌,吃了人矮的亏,闪躲又快,百忙中瞥见剑到,脚底再一发飘,一时情急,连忙缩颈低头,一面纵身往侧退避。元-也是忙着取胜,深知敌人身法轻快,一见纵身想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水推舟”,手中剑朝前一送,嚓的一声,正刺中在陶猛的右耳,直透颈后,就势往前微微一纵,到了敌人身后。陶猛负伤情急,反手一锤扫来。元-已纵出圈去,剑锋过处,陶猛后脑齐耳根刺破了两寸深一条伤口,便铁人也禁受不住,一锤扫空,脱手飞去,震得台板山响,连人带锤跌倒地上,当时晕死,鲜血满地。

  台下贼党忙即抢上,将人搭下,同时陶强见兄长身受重伤,早悄没声纵将过来,左手钩连拐迎头先斫,厉声喝骂:“今日有你没我!”元-早防他要动手报仇,一见来势绝快,又是哑口,先打后说,一面闪避还攻,心中寻思:“此贼所用是轻兵器,索性不令宝剑显露锋芒,以便对付小贼佟元亮,免被看破。”一面偷觑东方霞,已然有点气力不加。

  原来佟元亮对她越看越爱,又看出对方性情刚烈,当众丢人定必不快,老想卖好,一味软斗,守多攻少,等东方霞有了破绽,故意让过,却用言语点破,好使知情。东方霞本是满腔幽怨,抱着气愤而来,不曾想小贼如此厉害,又见敌人神情诡诈,越发有气,棋差一着,气再一浮,越发吃亏。先还打个平手,后来陶猛一死,小贼瞥见台下众人交头接耳,对头一面更有讥笑神情,老贼又在怒目相视,猛想起此女刚烈,软做十九不成,自己心计已被众人看破,身是主人,易受指摘。陶氏弟兄又伤了一个,放着强敌对头尚未交手,再让下去,重色轻友被人见笑。莫如先将此女打倒,假作养伤避往内寨,事完强迫顺从,反倒痛快。心念一动,立以全力应战。东方霞几次想用暗器,心神略分,手法更散,哪禁得起这一来?但是天性刚烈,自觉败不如死,立意拼命,情急之下也不顾再取暗器,把平生之力全使出来,所用多是险招,虽幸佟元亮始终不舍下那毒手,但是破绽多了好些。

  眼看情势危急,元-恐有失闪,忙把手中剑一紧,专用剑背架隔遮拦,一面剑走中心,去刺敌人要害,一面觑准来势猛下杀手。几个照面过去,陶强看出敌人不用剑锋,剑光如虹,寒辉耀目,明是神物利器,便留了神,故意用拐上钢尖冷不防一撩剑锋,果然挨着便折了半寸来长一段,不禁大惊。自知有败无胜,刚想喝破,左手拐朝剑一挡,右手判官笔刚朝敌人胸前点去,为了胸有成见,惟恐宝剑锋利,一个挡不住,直斫下来,连拐带膀全被斫断。对方手法又快,架时微一疏神,猛听敌人一声大喝,忽然连手齐用,左手一隔判官笔,反腕一点右手脉门,竟被点中。当时右臂全麻,判官笔先被敌人空手人白刃,就势夺去,左手拐又被敌人拨转剑头,“分波拨浪”,反手向外一绷,虎口立被震裂,兵器脱手,大惊欲逃,已自无及。

  原来元-本心不想杀人,当夺笔以前,忽听台前棚顶上有人低语:“此贼万留不得。”心中一动,也未寻思,将笔夺过,随手一松丢下,就势运用内家劈空掌法往前一按。陶强正往后纵,没想到敌人未用剑刺,劈空一掌打来,因快纵出圈外,不曾防备,等到发觉,掌风已似干斤重力当胸压到,不由脏腑皆震,头昏眼花,口里一甜,两太阳直冒金星,“嗳”的一声没喊出,翻身倒地,闭过气去。台下贼党立时大乱,纷纷喝骂,刚有三四人想抢上台来,忽听哗啦一声,棚顶席篷掀去一大片,碎屑尘沙纷飞中,猛又听棚上有人大喝:“且住!”声如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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