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疑 惑 [6]
司马玉龙笑道:“好个擅于雄辩的掌门人!”
华山五剑,一起放声大笑。
五剑笑声甫歇,梅男又道:“假如五行掌门人不吝赏赐,梅男尚可举出一个反证,证明南海双姝的武功虽高但比起我们的五行掌门人来,可还差得远!”
司马玉龙当然不信,于是笑道:“只要有所依据……赏……重赏!”
梅男笑向五剑道:“五位叔叔可愿做个见证?”
五剑含笑点点头。
于是,梅男问道:“司马少侠,一月之前,当你被那位前辈逼得闪身后退之际,你曾有何表示?”
司马玉龙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没有!”
“真的没有?”
“实在没有。”
“好了!”梅男笑道:“今天的双姝,曾在闪避之际,分别发出过一声惊噫!”
司马玉龙道:“那能证明什么呢?”
梅男微笑道:“证明双姝‘险些伤在自己掌力之下’的危急程度,远在月前你那一次之上!”
梅男说罢,右手一伸,讨取赏物。
华山五剑,不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司马玉龙点点头,立起身来,从亭心石桌上拿起那本先天太极式,托在掌心里,极其慎重地送至梅男跟前,肃容道:“区区微意,尚祈掌门人笑纳!”
华山五剑,吃惊异常。
梅男慌忙立起身来,亮掌微拒,正色道:“龙弟,说笑归说笑,这样可使不得!”
“玉龙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这……这……这话怎讲9”
“它本是贵派之物,”司马玉龙端容道:“玉龙有幸趁转交之便而将此一不世绝学练就,已属空前奇遇,何敢贪恋不舍,致遭天谴欤?”
“难道说,”梅男讶道:“少侠所说的那位老前辈,他……他老人家……吭?”
“是的,”司马玉龙道:“他老人家正是令师,梅叟!”
“少侠系于何处见到他老人家的?”
“鬼谷!”
“他老人家怎么说?”
“在鬼谷,玉龙遇见了他老人家之后,”司马玉龙简略地道:“老人家担心无法如期参与岳阳之会,意欲假玉龙之手,为他老人家略效微劳,使思将此册赠予玉龙。玉龙因为这种先天太极式,非一般泛泛武学可比,坚持不收。最后,推之再三,蒙他老人家慨诺,允许玉龙在练就此功之后,再将它转交大姊您,玉龙方敢接受下来。
“昨天,在岳阳楼上,玉龙一时疏忽,竟至遗忘,方自懊恼不迭之际,托天之幸,竟能与大姊等一行,不期而遇。今天,玉龙之所以要各位住到这种冷僻的地方,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
梅男听了,又惊又喜。
可是,她在秀眸微转之后,旋即沉吟不语起来。
司马玉龙催促道:“大姊,龙弟这番话,难道您尚信它不过么?”
“假如连你司马玉龙也信不过,”梅男仰脸微微一笑道:“那么武林之中,势将再无可信之人了!”
司马玉龙着急道:“既然如此,大姊还等什么?”
梅男终于在犹疑了片刻之后,低声道:“龙弟,你不是外人,大姊可以告诉你……龙弟刚才的话,大姊相信它是真的,但是,大姊之所以犹疑,大姊也有大姊的苦衷。……家师梅叟的个性,梅男知道得很清楚,五位叔叔知道得也很清楚……自从本派的镇山之宝,碧虹剑被现在的天地帮主骗走之后,因为那是在他老人家手上所发生的事,因此,他老人家便将此事视为华山派的莫大耻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老人家便对诡谲多变的人寒了心,……他老人家提前退隐,便是为了这个原因,他老人家不肯将大乘神功传与大姊我,也是这个原因!
“依梅男揣测他老人家的心意,似乎本派在未将碧虹剑追回之前,本派上下,便不该凭武功在江湖上露脸……所以,大姊知道,他老人家纵或已允龙弟将此册交予梅男,也一定是拗不过龙弟你的固请,而并非他老人家的原心本意!
“龙弟,你的盛情,梅男感激,五位叔叔感激,华山全派感激,……但是,梅男仍然不愿意接受。
“梅男虽然不肖,但总希望能够随时随地循家师他老人家之心意行事。
“龙弟,请你将此册暂且收着,以后的机会多得很。这次天地帮事了,梅男如果幸获不遇意外,定必访遍名山,求与他老人家再见一面,那时候,如得到他老人家的面谕,梅男自会接受下来!”
五剑的神情很激动,他们均为他们掌门人的孝行和节气而感到了骄傲。
司马玉龙长叹一声道:“大姊,你想得太多了……那柄碧虹宝剑,现在不就佩在你的身后么?”
梅男道:“但是,家师并不知道!”
司马玉龙道:“你又怎知他老人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梅男迫切地道:“你已告诉了他老人家了?”
“是的,我已告诉了他老人家!”司马玉龙道:“这一点,尚请大姊原谅,龙弟并无表功之意。玉龙在知道了他老人家的真正身份之后,我们之间,立即就成了忘年忘辈之交。……那种情形之下,为了令他老人家了解贵派自他离开华山之后的实况,玉龙又怎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将事实掩蒙?”
跟着,司马玉龙又将两次会见梅叟的情形,约略说了一遍。
其中,他只略去梅叟交给玉龙信物的那一段。
五剑和梅男,聚神听着,他们得悉该派上一代掌门人的现况之后,显得很是欣慰!
最后,梅男问道:“那么,他老人家可曾交给你一朵玉雕寒梅?”
司马玉龙微笑道:“大姊怎会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梅男道:“依本派之习定,为本派传语之人,如果持有本派信物,传语之人所说的每一个字,皆可视为托付人的面谕!”
司马玉龙摇头慨叹道:“他老人家真有先见之明!”
梅男和五剑见司马玉龙此话说得蹊跷,慌忙纷纷整衣起立。
事已至此,司马玉龙想不现出那朵玉梅,也已办不到了。
于是,他谨慎地从怀中取出那朵玉梅,高托于右掌之中。
五剑拜倒……根据武林中的规矩,一代掌门人,除了见着本代师祖的遗像,皆可不拜……所以,梅男只朝玉梅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
司马玉龙肃然挺立着,代玉梅受了全礼。
然后,他将右掌放落,五剑这才分别起立。
五剑起立后,梅男垂头低声道:“华山本代掌门人,恭聆司马少侠教益!”
司马玉龙正容静静地道:“请梅掌门人先收下先天太极式原册,然后由司马玉龙转释先天太极式的要义和心诀!”
梅男遵示收下先天太极式,……五剑一阵欢呼。
这时,天已二更。
跟着,五剑按着名门正派之规矩,朝梅男和司马玉龙分别作了一揖,起身回避,同时四散隐去,兼任护法巡守之职。
清风徐来,繁星无语……幽静的凉亭里,只剩下了梅男和司马玉龙。
二人默默相对,久久无法开口,夜。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急遽的心跳之声。
终于,梅男的脸红了,头低了,她轻轻地道:“龙弟……你……怎么啦?……五位叔叔……他们……都在这附近呢!”
司马玉龙怔怔地望着虚空,梅男的话,他并没有听见。
梅男不见应答,秀目半抬,一见对方那副痴呆神情,不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司马玉龙为笑声所惊,失神地唔了一声,慌忙掉正脸孔,茫然地问道:“姊姊,你,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
“依你看来,我在笑谁?”
“我,我有什么好笑的?”
梅男幽怨地道:“你……真是……给叔叔他们看见了……这像什么样子?……就算我笑错了好吧……现在请你开始为我讲授……好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西厢上,一条矫小的身形,一现即隐,随着身形的隐去,传来一声不屑至极的嘿嘿冷笑!
跟着,三剑现身,向亭内喊道:“注意,有人窥视!”
梅男脸色突变,长身便欲追去。
司马玉龙一把将她拦住,轻叹一声道:“追不上了!”
“谁?”
“她。”
“谁?”
“闻人凤。”
“闻人凤?”
“唔,唔。”
梅男先是一怔,跟着,两颊上,立即浮起了两朵绯红色的薄翳。
“没有关系,老前辈。”司马玉龙朝三剑王奇挥挥手,强笑着道:“来的是闻人女侠,她,看样子,好像在跟我们闹着玩呢!”
三剑王奇,微躬而退。
“龙弟,她,会不会……误会了……我们?”
“误会我们什么?”
“你……你敢……敢再这样说?”
司马玉龙低头赧然一笑,但旋即默然咬唇沉思起来。就这样,很久很久之后,他方轻叹一声,低声说道:“不早了大姊,我们开始吧!”
授毕先天太极式的全部心诀,天已微明。
天亮后,为了遮掩一路上天地帮徒的耳目,司马玉龙刻意地将自己化装成一个面目可憎的粗人!
他将笑脸弥陀韦吾送给他的那支盘龙剑盘在腰际,剑鞘则交给三剑王奇暂时代为保管。
他先染了自己的肤色,改了五官英秀端整的形状。然后脱下丝绸长衫,换上一套蓝布短褂裤,腰束板儿带,并且在板带上插了一根八寸来长的旱烟筒,悬上一只旱烟荷包。他弃去那只轻便书箱,改背一只青布包裹。
依着华山五剑的意思,很想为他买匹马,可是,他笑笑,结果却选了一头骡子!这样一来,他便十足地成了一个下乡催租的家人了!
为着行路方便,他别了五剑-朵梅,提前上了路。
一路上,骡蹄得得,司马玉龙左顾右盼,自己也感到有点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