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盟旧约两相逢 [6]
这会等了半夜,仍未见云娘前来,火鸽子的一颗心儿三飘两荡,眼珠五溜四转,就一厢情愿的想道:“且住!她既未前来,这刻亦该是她好梦正圆时候,饶她武功了得,难道还能睁着眼睛
睡觉吗,我何不暗里前往,若能人剑都得,不但享了艳福,而且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在手,何异如虎添翼。”
火鸽子越想越觉满不错的,这才向黑煞神一说。
黑煞神道:“好!那就辛苦你一趟。”
火鸽子更不耽延时刻,立即拾掇好了,离飞云庄,扑奔江浦县城。
从他这绰号,就可知道他除了了会使火器之外,轻功亦是不弱,何消一时半刻,火鸽子已到了江浦县的城墙脚下,这种小县城的城墙,本来就不高,火鸽子一跃而上,江浦城内,火鸽子闭着眼睛,也辩得清街道,不过一盏热茶工夫,火鸽子已来到客栈的房上,这时已是四更天过了,云娘已感困倦,见无敌人前来,就放心大胆的睡觉,哪知她刚刚睡熟,火鸽子即已来到房上。
云娘所住的房间,黑煞神回飞云庄时,早已得到探报,因此,火鸽子毫不费工夫,飞身下屋后,就迳向云娘所住房间的窗下扑去,离着还有两三丈远近,火鸽子一闪身,先隐在右面——排房子的屋檐之下,停身之处,正是另一个房间的窗户下面,火鸽子见这房内黑沉沉,心想里面纵有旅客,亦已早入梦乡,因此放心大胆,一长身躯,先打量云娘所住的那间上房。
云娘本是早就灭灯睡觉的,房子里灯火毫无,火鸽子侧耳一听,因北风怒号,院子里各房的窗纸,都被吹得拍达拍达的响,声音很大,身后的窗户,也被吹得咔嚓作声,自然听不清云娘屋内有何声息。
但知云娘了得,可不敢大意了,又守候了一盏茶工夫,见仍无异状,就胆气一壮,自言自语道:“火鸽子呀!你想人剑两得,成名露脸,你这么耗着,算哪门子英雄。”
这时光却也不早了,五更快到,瞬眼就要天明,火鸽子拍拍胸,紧了紧腰中丝绦,一低头伸手要把背上单刀拔出。
哪知火鸽子伸手拔刀,却拔了一个空,赶紧反手一摸,刀鞘却好好地插在丝绦上,火鸽子这一惊,非同小可。
火鸽子也算得是成名露脸的人物了,知道今夜有点蹊跷,刀上有卡簧,绝不会是跌落,而且跌落也会有声音,自己无论如何听得到,今夜准是遇到了高人。赶紧一伏腰,脚下攒劲,猛向院中一窜。
他这般举动,是以为窗里,或者身侧暗处有人,因此他窜了出去,脚方点地,已同时立掌当胸,扭身一看,身后毫无异状,窗户仍是关得好好的,遒劲的北风,兀自把窗户吹得咔嚓咔嚓的响,窗纸也拍达拍达地响个不停。哪有半个人影。
火鸽子心中疑窦丛生,心说:“莫非遇到鬼了,这不是邪门吗?”
火鸽子轻功不弱,人也刁钻狡猾,从来就不曾吃过亏,若是人,哪会从自己背上将刀拔去.也发觉不出。
站在院中楞了半天,火鸽子一咬牙,心说:“管你是人是鬼,今夜我也要斗斗你,只要你敢现身,我要你知道我火鸽子的厉害。”
好在火鸽子在这把单刀的功夫不大,一生仗以成名的,是霹雳弹,和紧背低头弩两般暗器。
胁下的皮囊无恙,紧背低头弩是在背后衣服里面,别人要盗,也盗不去的,一摸尚在,不由胆气一壮,这才一弯腰,伸手从腿上拔出一把手叉子来。
这时已快五更天了,再不下手,天就要亮了,不敢耽延,一跃到了薛云娘的窗下,脚尖方点地,即一伏腰扭头,犀牛望月,见院中除了风声和蒙胧的月色,并无其他异状,这才一长身,把耳朵贴在窗上。
房中的薛云娘鼻息轻匀,但火鸽子是风高放火,黑夜杀人的江湖能手,虽有风声掩盖,但也听得清楚,不由心花怒放。心说:“美人儿,罗衾怎奈五更寒,大爷来陪陪你。”
火鸽子见云娘睡得正熟,哪还怠慢,总算他在江湖上还有点万儿,倒不使用熏香,伸出匕首,将来插在窗户缝里,一撬两撬,窗户咔嚓一声轻响,并不比夜风吹打窗户的声音更大,火鸽子倒挽匕首,两手扣着窗格,轻轻的往上一抬,只要再一推,窗户就要开了。
火鸽子夜入人家,杀人放火,可是从未心跳,紧张过度,这会子一颗心儿却似要跳出了口腔,不为别的,而是心里在狂喜,这就叫色令智昏,火鸽子也不想想,凭他这点道行,还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捋须。
火鸽子双手扣着窗格,力往上抬,才要向里推,倏地肩上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好痛。火鸽子哪还敢推窗,撤双手,身子再又向院中暴退回去。就在退身当儿,猛见白光一闪而没。
等他站定身形看时,不但那窗户下,而且连院子里,仍是空荡荡的,并无半个人影。火鸽子已被惊得一身冷汗直流,心中却恼怒已极,但又不敢声张,空白将牙咬得格格地响。
火鸽子在院中又等了半晌,见仍无异状,心里一横,将匕首交在左手,右手从皮囊中,取出一颗霹雳弹来,心里骂道:“是人是鬼,今天也得要你现形。”
再又一挫腰,猛向云娘窗下扑去,这次火鸽子更是小心,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哪知他身形刚往下落,蓦听一声清叱,声音却低:“不知进退,你是真要找死么?”
声方入耳,已是一股劲风扑来,火鸽子果然轻功不弱,方发现有警,身子还在空中,竟能收势下落,但劈来的那股劲风过猛,虽然身子硬往下落了,却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才拿椿站稳。
火鸽子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云娘的窗下已站定一人,月色虽蒙胧,但也看得清楚是个少年书生,长衣飘风,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只听那书生已发话道:“凭你这点能耐,也敢前来施暗算,我是怕惊人好梦,也不愿污了这院子,还不快滚。”
滚字刚出口,蓦地白光一闪,迎面飞来一物,火鸽子会打暗器,能打多半也能接,伸手一抄,心里可就凉半截,原来抄到手中的,竟是自己失踪的那柄单刀,这一惊还了得,知今晚遇到了高人,凭人家将自己的单刀,何时从背上拔去都不知道,若要暗算自己,纵有几条命也完了,人家的武功,比自己高得多,若是不走,还不是丢人现眼,本想还仗持身边的两宗暗器,和那书生一拼,一则霹雳弹声音太大,若将房中的薛云娘惊醒,就更不堪设想,眼前这人武功已在自己之上,纵算伤得了他,自己也不是薛云娘的敌手,而且势必也会将店里的人都惊醒,自己人单势孤,那时再想走,怕就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