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 - [展飞]

第三十二回 失神功重获眷侣情 娶娇妻伤透故人心 [1]

词曰:山高雾浓,一剑出匣似矫龙。振臂一呼,应者重重。气吞山河,分庭抗礼,映出七彩虹。莫笑我冲冲,匆匆。玉碎之后仍为玉,还指苍天问英雄。

  当下,莫之扬静坐练功。他昨天才遭辛一羞重创,本就负内伤,加上今日生挨秦三惭一掌数锤,亏得有混元天衣功护体,否则命都难保。运功一周天,觉得勉强有了一丝气力,收了功法,见何大广、鞠开正静坐在一边,商议如何处置眼前之事。

  鞠开道:那羊皮纸已经没了,这洞上的石刻武学便永是邪恶功法,老帮主再也不会走回正途。除非,除非沉吟不语。莫之扬喘息道:鞠兄但说无妨。鞠开道:除非化去老帮主身上的邪功。何大广摇头道:那怎么能成?每一样武学,没有练的时候那是各是各的,可是一经练习便与原先的武功合为一体,内家功夫更是如此。老帮主以往身怀十大绝技,难道也一起化去?鞠开道:非常之时,当以非常之计。老帮主若不化去武功,只有走火入魔,落得个哼,愚忠愚忠,只有坏事。何大广见识不及鞠开,倒好在脾气也不及鞠开,皱眉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么?鞠开冷笑道:你倒想个好法子来看。何大广沉吟良久,思索无得。莫之扬叹道:先把秦谢救醒再说。着二人等候,背回秦谢来,运起两仪心经,给秦谢推拿。秦谢悠悠醒转,道:都活着么?我爷爷呢?

  何大广将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秦谢听得悲不自胜,落泪道:怎么会这样?他自幼失去双亲,是秦三惭一手带他长大,想想秦三惭落得痴癫不辨亲友,不由得五内如焚,神情呆滞。何大广道:秦公子,你身受重伤,不可悲伤过度,依你看,这事如何办?秦谢喃喃道:八十八,他老人家已经八十八啦。好些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不知死了多少年了。莫之扬、鞠开、何大广相顾黯然。秦谢擦擦眼泪,挣扎着在莫之扬面前拜倒,莫之扬慌忙扶起,嗔道:秦谢,你这是为何?

  秦谢凛然道:小师叔,我秦谢武艺低微,祖父有事,却一筹莫展,真是辱没祖先。可我秦谢却不糊涂,小师叔侠义心肠,谦和胸襟,数次救我性命,我岂能无动于衷?可惜此等大恩,秦谢此生却不能报答了。莫之扬急道:你胡说什么?你虽然伤得不轻,却无大碍,咱们一离开三圣岛,我就带你去求百草大师治病。秦谢摇头道:你们三人出去罢。我过去折断爷爷的手足,从此侍奉他安度残年便是了。拔出剑来,拄地站起。莫之扬一把扯住,道:秦兄,我们只消化去恩师的武功即可,怎么能能伤害他老人家?秦谢惨然道:化去他的武功?他武功高强,小师叔虽是本事了得,恐怕恐怕拄剑又要走。莫之扬心下一横,沉声道:有一个法子,或许可行。只是,化去他的武功,他醒来之后必定悲伤之极。秦谢喜道:小师叔,我爷爷已八十八岁了,他一生中只有辛一羞算是宿敌,已经死了,就算没了武功,也没人会找他寻仇。只要我好好孝敬他老人家,还有什么不好?

  莫之扬沉吟半晌,决然道:好,我来试一试。走回秦三惭身边,拜倒在地,说道:恩师在上,请明鉴弟子等心意,此是无奈之举,万望谅解则个。磕了三个头,深吸一口气,凝神运起声摄之法,悠悠道:师父,您老人家睡得可香么?

  秦三惭迷迷糊糊道:嗯,我累极了。莫之扬道:可现下有事要请您老人家办,请您坐起来。秦三惭依言坐起。何大广、鞠开、秦谢看见这等奇事,咋舌不已,相顾失色。

  莫之扬道:师父请想,您一生为人谦和慈善,侠名远播,管辖的万合帮强盛无比,何等了得?秦三惭眼皮不睁,面上却露出一丝笑意,含糊道:不错,不错。莫之扬道:可辛一羞那恶人嫉妒师父武功比他强,声望比他好,想出毒计害您老人家,骗你进三圣洞中,受走火入魔之苦。唉,可怜数月之间,邪功已深植于恩师身上,以致恩师亲疏不分,连单传之孙秦谢也加以伤害,更遑论弟子及属下。这邪功害人不浅,是么?秦三惭汗如雨下,面上肌筋跳动不已,恨声道:正是,正是。这邪功害我不浅。莫之扬道:现下羊皮纸上的漏字记补已经没啦,师父再也练不成这些武功,若要强练,只有只有惨不堪言,是么?他自己也心下激动,落下泪来。秦谢更是心如刀绞,扶着何、鞠倚在石壁上,不敢稍有声音。

  莫之扬吸口气,镇定心神,陡然道:师父,您看看,该不该废去邪功?秦三惭浑身发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不答,忽然张嘴呕出一口血来。秦谢不自禁低呼道:爷爷!

  他却不知秦三惭为莫之扬摄魂心经声摄之法控制,心魔挣扎,正做天人交战,听秦谢一呼,陡然睁开眼来,嘿的一声,翻身跳起,厉声道:要我废去武功,休想!纳命来罢!五指箕张,向莫之扬头顶抓到。他此时心魔出笼,难以自制,五指风声哧哧作响,眼看莫之扬再难逃灭顶之灾,秦谢等三人见变生肘腋,均惊叫起来。

  便在此时,莫之扬猛然抬头,死死盯住秦三惭双目,施出目摄之法。那目摄列为摄魂心经之首,自然更见威力,秦三惭为他目光一震,五指再也抓不下去,颓然坐倒,闭上双目。莫之扬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只要稍有不慎,在场五人必定都要落个悲惨结局,定定心神,调运内息,又道:师父,您老人家想惹天下人讥笑不成?这邪功非化不可,请您三思!

  秦三惭双目不睁,却暴躁不安,双手挥舞,连声怪叫。莫之扬施运声摄绝技,连问数言,秦三惭一概不答,怪叫更响。秦谢、何大广、鞠开急得直掉泪,却偏偏无计可施。莫之扬内力运到极处,再也无法接济,累得大汗淋漓,暗道:难道我们师徒注定要这样收场?听李璘的琴声悠扬传来,似融融暖日,悄悄花开,恍然间似有一道彩桥从天空上铺下来,祥云围绕着,桥上几个仙子绰约风姿,轻轻招手。心道:到了极乐世界,就再没有诸多烦恼。脸现笑容,如醉如痴。

  这样一来,秦三惭的心魔没了控制,呵呵怪叫狂啸,意欲站起。莫之扬猛然醒悟过来,砰的拜下去,拼尽仅有的一点力气大声道:师父,您说过躯体之为物,皮囊而已。惟性灵栖居之。性灵不存,皮囊何用?任由邪魔栖居,是何等悲剧!秦三惭浑身剧震,叫声立歇,喃喃道:不错,不错,我化去邪功。圈起双臂,两手互握,一声清啸,浑身骨节格格作响。莫之扬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便在同时,洞外弹琴的李璘陡觉琴弦涩硬,铮的一声,应手齐断,不由脸色煞白,喃喃道:伯牙之琴,子期之耳。伯牙之琴,子期之耳。嘿嘿,真耶?幻耶?不能自已,猛然将琴折成两段,投进海中。海面上忽地涌起一道巨涛,直拍岛岸,啪的一声,溅成点点碎玉。一只海鸥穿过那些碎玉般的水珠,一声哀鸣,振翅飞去,惊醒了一旁呆若木鸡的叶拚,他大叫一声,拔足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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