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又相逢 [4]
福康安自然知道自己那一剑得手得太以侥幸,那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如今眼见朱汉民挥剑反击,他自是丝毫不敢大意,软剑一挥迎了上来。
他本打算仗着自己的腕力以硬碰僳,先格落朱汉民手中的软剑,岂料他软剑刚自挥出,朱汉民已剑芒一闪,收剑撤身,垂下剑尖,他猛觉脚前一凉,低头看待,同样地,衣襟上也有了裂缝一条,而且跟朱汉民胸前裂缝长短一丝不差。
只听朱汉民英道:“阁下,投桃报李,以牙还牙,我不欠你的了,也算是我爱惜你这么一个人才,一身所学不易……”
福康安突然大笑说道:“好一个投桃报李,以牙还牙,阁下,正如你所说,我也不领这个情的,看剑!”一腾身,直扑而上。
朱汉民双眉一挑,道:“你阁下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举剑迎了上去。
高手相搏,迅捷无伦,朱汉民武林第一,福康安也所学不凡,转眼间又是三招过去。
在那第七招上,忽听朱汉民一声长笑,福康安一声大喝,剑影全敛,寒芒俱隐,一切归于静止。
再看时,朱汉民剑尖下指,昂然岸立。
那福康安一袭锦袍前胸上,多了五处剑痕,衣衫破裂,肌肤暴露,只是毫无破伤,他玉面铁青,神色怕人。
四名大内侍卫大惊失色,纷纷闪身,拦在福康安与乾隆身前,乾隆则急忙上前惊声问道:“小安,怎么样,伤着哪儿没有?”
福康安脸色铁青,强笑说道:“不妨事,老爷子,他伤不了我,只是,老爷子,这种叛逆早除为妙留他不得,要不然……”
乾隆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白天我在景山就有这种想法,偏偏你不听,说什么要再试试,这种人冥顽得很……”
福康安没说话,乾隆却立即又转向朱汉民厉声说道:“你好大胆,竟敢伤我的贝子,对你,看在傅小天面上,我一再容忍,如今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朱汉民道:“你本不必顾那么多,死在眼前,你还敢冲着我发横,摆你那鬼皇帝的成风.委实是大不知死活了!”
福康安突然冷冷说道:“我自知不是你的敌手,他们也无力护驾,但是你若敢大胆妄为,行刺皇上,那你是要德容与纪泽的命!”
朱汉民一震,变色喝道:“福康安,你敢,你若敢动德贝勒与纪大人毫发,我先杀傅恒全家,然后血洗大内一个不留,你要知道,凭我,那并不是什么难事!”
四名大内侍卫惊得退了一步,福康安却平静地道:“那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德容与纪泽论罪该满门抄斩,皇上仁德为怀,大度宽容,既往不究,可是你若伤了皇上,那追根究底起来,德容与纪泽固然是罪魁祸首,而傅侯也将难免再被株连,取消对他之赦令,至于你要杀博大人全家与血洗大内,那我可以告诉你,傅大人全家可以死,大内却不比当年,不信你不妨试试!”
朱汉民双眉刚挑,忽又一笑说道:“我真是糊涂,德贝勒与纪大人俱是你满旗之人,杀一个,少一个,忠良越少,我求之不得,又担的什么心!”他是故示淡然。
福康安岂易受欺,冷笑说道:“倘如是,日间在那景山之上,你早就下手了!”
朱汉民说道:“如今我已没有犹豫了,而且只要是我不让你们这几个走脱一个,谁又知道人是谁杀的?”
福康安冷笑道:“不见得,你该睁开眼睛瞧瞧,我这两名御林军已少了一个,他回去不但调集人手来,而且会在大内留了话,只要皇上有毫发之伤,自有人马上拿下德容与纪泽!”
朱汉民道:“别拿德贝勒与纪大人挟持我,那没有用,我说过,他二位是你们满旗中人,你们自己人杀自己人,杀一个少一个,正是我求之不得之事。再说,尽管他二位对我有恩,但那是私恩私义,我不会为此而不顾民族大恩大义!”
“私恩私义!”福康安哼哼冷笑说道:“他两个为前明宗室保留了一条根,这叫私恩私义?”
朱汉民一震,但旋即笑道:“那没有什么,他二位救的是傅威侯的儿子,也是因为与傅侯的交情,要没有这点关系,他二位说什么也不会冒着那欺君罔上的灭门之险来救我,所以对我来说,那是私恩私义!”
福康安道:“是什么,那随你说了,只要你良心能安,对得起他两个,你就下手吧。”
朱汉民截口道:“得为大汉荣辱,为复兴大业,我心安理得,也不惜死任何人,便是我生身父母也是一样!”
福康安冷笑说道:“好一个忠义之士,不愧前明之后,那你还犹豫什么?”
朱汉民道:“我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说着,举起手中软剑。
福康安倒移一步,挡住乾隆,道:“要伤皇上,先杀了我再说!”
朱汉民道:“你是他的骨血,我自然也不会留你!”
迈步逼了过去。
四名大内侍卫厉喝一声扑了过来。
朱汉民一声轻喝:“丧心病狂,背宗忘祖,汉族之中没有你们这样的人,滚!”
软剑抖处,血雨崩现,四名大内侍卫惨号退后,砰然倒地,四只右掌齐被削落,血流如注,立刻遍地。
乾隆犹不知死活,怒喝说道:“大胆叛逆,竟敢伤我侍卫,这还了得。”
朱汉民冷然说道:“连你我都要杀,何况几个走狗!”
挥剑劈向了福康安。
福康安神色怕人,正要挺剑一拼。
岂料,朱汉民右腕一抖,突然收剑后退。
那没别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在他挥剑劈出的刹那间,他突觉右腕上如被虫咬,一阵麻痛几几乎使他把剑不住。
朱汉民高手第一,立刻觉出情形不对,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立刻运功默察。
没有,就是没有,方圆十丈之内,除了眼前七人之外,别说绝无人迹,便连鸟兽也没有一个。
本来是,那怎么会有人呢?在满朝之中,他不信有这种高功力的人,如果有,对自己也绝不会这么客气。
在汉人之中,倒是有的,可是,既然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那知名的几位,又绝不会拦住他杀乾隆。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福康安自然不明所以,他刚一怔,朱汉民已然暗存试探之心地又递出了掌中软剑,软剑刚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