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风雨飘摇天涯路 [7]
例如:杜甫独步寻花诗:“东望少城花满烟,百花高楼更可怜”!徐彦伯拟古诗:“春江可怜事,最在美人家,鹦鹉能言鸟,芙蓉巧笑花”。白居易长恨歌:“姊妹兄弟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列土”即“裂土”,“裂土封候”也。上述诸“可怜”,细加品味那一个“可怜”不是“可喜”之意?
文束玉的一声嗤笑,显已为双冠听得,四全秀土四下一扫,道:“是哪位朋友活够了?
站出来!”
本来,楼上此刻的酒客将近五六十名之多,文束五只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双冠找不出正主儿,咆哮一阵子,也会过去的。
但是,文束至深知双冠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一方面怕因而连累别人。一方面则觉得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龟缩着不敢出面承担,终非大丈夫行径。因此,他待四全秀士骂完,平静地自座位上长身站起道:“笑声系在下所发,两位有何见教?”
双冠眼看一个皮包骨的病汉,居然会有这种从容不迫的气派和胆量,均为之大感意外。
不学书生因自信他适才一番议论并无可笑之处,因而抢在四全秀士前责问道:“朋友何事好笑?”
文束五反问道:“朋友们这也管得着吗?像你朋友刚才这样高谈阔论,有没有人去责问你朋友凭什么在这里评古说今?”
不学书生一时为之语塞,因为面子上下不去,不由得老羞成怒道:“假如朋友有种,咱们有理到楼下外面去说怎么样?”
这是一种必然的演变结果,文束玉早在事先就料着了,他因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此根本毫不在乎,当下头一点道:“恭敬不如从命,朋友们请!”
四全秀士嘿嘿一阵冷笑,一脚踢开座椅,率先下楼而去,不学书生第二个下楼,文束玉先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留抵酒账,然后这才整整衣襟,缓步跟下楼来。一干酒客们见有热闹可瞧,不禁一窝蜂似的骚嚷着纷纷跟下楼来。
先前,酒客们见文束玉挺身出面,都为文束玉暗捏一把冷汗,现在,大家放心了,他们以为文束玉一定有两手,否则那会如此镇定?
这时且有人大声说道:“桂老三,我说如何?江湖上有所谓:‘僧道尼,不可欺。弱女残丐必挟惊人技’!这就叫做:‘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越是不起眼的人物,其来头也就越有可观!我说,桂老三,那天有空,你作东,让我来为你好好讲解一番,我蔡瘤子别的不敢吹,老实说,在这方面,嘿嘿嘿嘿……”
文束玉走在前面,听得好笑又好气,他不幸丧失武功,落得今天这种地步,原是有苦难言,不意现在居然有人以为他是一位“不露相”的“真人”,这叫人听了别扭不别扭?
文束玉出得店门,双冠已在外面那片空地上又手以待。
文束玉走至二人对面五六步处站定,现在,加谈真的动手,双冠中任何一人只须一根手指头也不难将他一下制倒。
他现在别无所期。只想看看一名恶冠在没有占着任何动手理由之前如何发动攻势?以及对方是否真有勇气能对一名无拳无勇之人凌虐至死?
文束五静立着,不言不动,双目注定对方脸上,横心守候着一场无情风雨。
不学书生眉梢一剔,冷冷地道:“朋友还等什么?”
文束玉也报以冷语道:“等朋友先开口呀!朋友不是要说理的么?”
不学书生嘿嘿一笑道:“少做你的春秋大梦!说理?嘿嘿嘿,到十殿阎王面前去说还差不多!喂,你朋友是不是要用一个请字才肯出手?”
文束玉眼角偶及前面那一片接天湖水,心头不禁油然浮起一股热切的求生之望,是的他得活下去,他已经来了,洞庭湖就在眼前,宿愿未了,他实在难以瞑目,如何才能闯过眼前这道生死玄关呢?
文束玉心念潮涌,决计背城惜一,于是,他提足全副精神,望向对面的敌人沉声发话:
“司徒营,我认识你,你不学书生有几套玩艺儿,本侠亦复清清楚楚,上次在鬼谷子胡其用胡老儿家里,本侠第一次饶你们不死,这次在顺风号江船上,本侠又第二次放过你们,本来,今天说什么本侠也得取下你们两个狗头,都缘无机老道马上到,惟恐扰了那老道的清兴,所以这才再容忍,嘿嘿,相知……”
双冠闻言,脸色同时一变,不学书生且情不自禁向后退出一步。
一声“司徒营”,已不啻春雷乍起,再加上文束玉句句属实,说的都是双冠心底隐私,其间又带上一个“无机道长”,双冠自然要为之魂惊胆战了。
文束玉那肯错过机会?紧上一步,冷笑接着道:“且慢走!司徒营。现在,你看清了,我们之间此刻的距离是五步半,假如本侠出手,将按九宫迷魂第三式,左足前滑,沾三才、转五行,左足浮飞,明挑四象,暗扣六天,左掌‘孔雀开屏’,右掌‘白虹贯日’,血屠门下,快刀和恶客那两个小子曾经吃过这种起手式的苦头,相信你们黑水双冠也许比起那两个小子要高明些,不过本侠仍愿依例先加说明,如你们能支撑到天机老道到达,本使说一句,算一句,到时候一定无条件放你们全手全脚离去……”
两冠脸色瞬息数变,心中惊疑不定。他们实在不能相信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病汉,居然会跟天机道长有着交往,且曾一举降服过两名血屠门下,可是,他们却又不敢轻易冒险。
因为他们觉得这名病汉虽然年岁有限,而且毫无神采可言,但是,对方所说这番话却又若合符节,句句敲在“七寸子上”,尤其最后所引述之招术,更非一般俗手所能想象,设非事先说明,一旦使用出来,还真不易化解双冠眼皮不住眨动,一时间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候,不学书生双目一直,仿佛忽然有所警觉似的,一声轻啊,掉头便向湖边奔去,紧接着四全秀土也是一声轻啊,掉头便跑!托夫之幸,双冠总算唬走了,文束玉深深嘘出一口气,汗出如浆,身心同时感到一阵无比的疲累,却在文束玉正待转身离去之际,忽然有人喊他道:“晦,少师父,您约会的道长来啦广文束玉大吃一惊,转身抬头之下,文束玉不禁一呆,心底下同时暗道惭愧不已。不错,双冠是给唬跑的,不过唬跑双冠的原来却不是他文束玉!
这时,在他迎面七八步处,那位神采飘逸的天机道长似乎刚刚停下,正以一双充满疑讶的晶湛眼神在他周身上下打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