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 [独孤红]

第 八 章 珠联璧合 [11]

  中凤忙道:“这个不用你问,二爷既来,自然有事,可先引他到你房里去,有人来不许声张,等我叫他再出来。”

  孙三奶奶又大诧道:“姑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把二爷藏到俺房间里去?这里可不是云家堡,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万一有人查问起来,那可不透着无私有弊?俺守了一辈子节,您别着我挨骂才好。”

  中凤方一瞪眼,羹尧连忙笑道:“你只管引他去,决无妨碍,全有我咧。”

  孙三奶奶这才噘着嘴,将中燕领回自己所居耳房里,她虽云宅乳媪,却看着中燕长大成人,又素知其为人,一见这等鬼祟行动,背着中凤、羹尧又问道:“二爷,您是怎么着咧,既到这里来,为什么姑奶奶和姑老爷要将您藏起来?别是又出了什么事吧,你别累俺姑奶奶才好,要不然俺可没法饶你咧。”

  中燕方低喝一声“胡说”,羹尧已在房外道:“二哥暂时委屈一点,我这就去请周大侠咧。”

  接着又吩咐孙三奶奶好生伺候,便向花厅外书房而来,周浔等筵罢回来正在说笑,羹尧先将经过说了,然后禀明中燕已来,并将中凤之意说了。

  了因大师大笑道:“这凤丫头也真淘气,老实告诉他,说我们已经暂时饶了他也就算了,还要这等做作做什么?”

  周浔连忙摇头说道:“这不是淘气,实在对付此子非如此不可,要不然这小子也许就连妹妹妹夫一齐卖了咧。”

  说罢,便随了羹尧一同到了后园楼下,中凤迎着见礼之后,依着事前编好的一套话大声说了,周浔倏然拍案大怒道:“依你所言,你那父亲虽然老悖糊涂,如果实不知情,也嫌刚愎用事,但还不无情有可原之处。至于你那二哥中燕却决不可恕,我原差人取他首级回报,只因他已在雍王府当差,那来的人因为我等虽不愿失节出仕做官,也不愿逆天行事和清廷作对,以苦蒸民,才将探得实情回报向我请示,我也因有此顾忌,才又命先将贱妇毛月香处死,寄去衣物记号,用意原在令其自裁以免累及父兄令我为难,谁知他既惜命贪生怕死,又以王府为护符,以为我便不敢动他,须知老夫一生便见不得这等无耻懦夫,既如此说,那便怪不得老夫,明日便要到雍王府去向你父亲论理将他活毙掌下咧。”

  那声音之洪亮几震屋瓦,中燕在孙三奶奶房中,句句听得分明,内愧之余不由惊得呆了,接着又听羹尧道:“周老前辈请息怒,容我再进一言。”

  底下声音稍弱便听不见,半晌又听周浔大声冷笑道:“年二公子,你打算用雍王权势压制老夫吗?须知老夫此番应召而来,那是因为清廷近日作为尚能近乎王道,犯不着再兴兵戎以苦生民,那雍王又有贤名,所以才跑上这一趟,却绝非卖身投靠,降志辱身可比,如果打算强人所难,那老夫便说不得要得罪咧。”

  说罢又听中凤似在嘤嘤啜泣,羹尧也似在分辩解释,良久,良久,方听周浔又大喝道:

  “既如此说,我便看在你夫妻和雍王分上饶他一死,但如就此放过,我也难对死去的朱爷,明日便着你两个取他双目两足前来见我便了。”

  中燕藏在房中,不由又惊出一身冷汗来,正在忐忑之际,又听羹尧中凤两人似在哀求了半晌,周浔方又长叹一声道:“我既到这北京城里来了,便不得不放宽一步,不过明晚你两个须将他唤来,我还须当面问明,那贱妇弑主究竟是否同谋才可做决定,不然,便有雍王之命,老夫也快难遵示,只好只论是非,不计成败了。”

  这话才一出口,便又听羹尧道:“老前辈你且慢走,既蒙看在王爷分上饶过我那舅哥,还请少停,容我唤来,就请当面讯问便了。”

  周浔闻言,似甚震怒,猛一拍桌子大喝道:“原来你们事前串好的活局,竟敢赚我,既如此说,老夫决无受人愚弄之理,他人既在此地,可速唤来见我,老夫自会还你们一个明白。”

  中燕躲在孙三奶奶房中,立刻又吃一大惊,几乎魂魄皆失,直欲夺路逃走,但那下房门外便是院落。只一出去,必被周浔看见,室内更无窗户,正在深悔不该随中凤回来。暗想:

  “此老既然这等推重王爷,又可看在他的份上,早知道还不如由王爷直接和他说要好多了,照这样看来,年双峰和他的关系也就有限得很,王爷也未免多疑了。”想着又听羹尧、中凤双双在诉说着,似在解释误会,良久之后,周浔忽又喝道:“我全明白咧,你二人还絮絮叨叨什么?既他人在此地,当面一谈,不是皂白全就明白吗?”

  二人连声称是之后,接着便听一阵脚步声音,直向所藏的这间房子而来,不由心中更加忐忑不已,正待问明中凤,周浔是否已经全饶了他,又听周浔在门外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原来藏在这里,既敢做弑主乱伦之事,还不赶快出来受死,要想仗你妹妹妹夫向你乞怜,那可是枉然。”

  中燕已经自知无法幸免,只有把心一横,待拼一死,忽听那门呀的一声推开了,进来的却是羹尧,一见面便道:“二哥赶快出来,周老前辈虽有垂训之处,却未必便将你置之死地,如果再避而不见,倒反不好了。”

  再向门外一看,只见周浔手捋修髯,屹立在院落之中,中凤躬身立在一旁,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离开还有两三步,便行拜伏在地道:“小侄一时糊涂,罪该万死,不该在醉后,被那淫妇引诱成奸,但弑主一事并未同谋,还望老伯恕过。”

  只听周浔冷笑一声道:“听你之言,弑主虽然未同谋,通奸已是属实了,我来问你,那朱公由柽是你什么人,你知道吗?”

  中燕连连叩头道:“小侄知道,那朱老山主,乃系家父同盟至友,又系山中盟主。”

  周浔又哈哈大笑,目光如电,向他脸上一扫道:“既如此说,即使你未弑主,这乱伦之罪也该坐实,你虽惜命贪生怕死,难道你那老悖的父亲,竟一点也不知情吗?”

  中燕忙道:“此事家父委实迄今尚未知道实情,所以才与山中诸伯叔绝裾而去,否则便他老人家也决放我不过,就不处死,也必有以对老山主和各人,焉能容至今日,还望周伯父明察才好。”

  中凤也连忙道:“我二哥所为不但家父迄今未知,便连大哥和侄女也不知道,要不然他对那贱妇也不至收藏在外面了,您只就这一件事,便可知实情咧。”

  周浔忽又笑道:“这话老夫倒也相信,要不然令尊即使护犊,也还决不至公然为他和山中人划地绝交另立门户,丢这个大人。不过老夫与令尊,也属至交,此事如果让他知道,即使已经托庇在这雍王府中,大错已成,也难再见天下人,如今只有老夫代为做个了断,索性让他以不知情三字对人也好。”

  说着,倏然须发皆张,单掌一起,冷笑一声道:“即使你未同谋弑主,通奸又出那贱妇醉后引诱,也只好让你到九泉之下和那贱妇分辩了。”

  话才说完,身子向前一纵,便待向中燕当头劈下,中凤羹尧却一边一个扯着,一齐跪倒道:“您请暂时息怒,我等还有下情容禀。”

  周浔正色道:“他已亲口供出通奸是实,你两个还有什么话说?须知老夫此举一则代天行诛,二则也免他父亲因此把一世英名丧尽,你二人虽然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他妹丈,难道为了姑息他这一条性命,就不为你们的父亲和岳父作想吗?”

  羹尧忙道:“老前辈训示自是正理,但弟子此举系奉王爷之命,如果您在寒舍立即将他毙在掌下,弟子不但无以复命,便您不也难对王爷吗?”

  中凤也攀着他那只右掌哭道:“我这二哥,固然罪有应得,但弑主既不知情,便与贱妇苟且,也出醉后无知,你老人家就不能成全一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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