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状元金印 [2]
暴雨适时倾盆而下,转眼间平地上水深尺余,一道洪流,冲破了大厅基石的一角,在这条白玉长廊之上,刺冲滚转,洗荡不停,涤清了它十五年来积压着的污垢,露出了它本来洁白的颜色。
狂风暴雨中,这本来深沉黝黑荒凉可怖的残败废堡,突然在远远的那三间佛堂石屋内,闪出了一丝正在摇曳摆动着的灯光!
移时,狂飚已威飚呼啸而去,席雨也倏然停顿,热浪消散,那丝由摇曳摆动而渐渐静止了的灯光,却分外显得明亮。
适时,自“龙门峡”旁出现了九条黑影,疾苦流矢般穿过了双绝城堡残断的堡墙,毫不犹豫的直扑向那丝灯光映射着的三间佛堂而去。
九条黑影,各背着一个看来非常沉重的包裹,鱼贯闪进了石屋之中,石屋一明两暗,窗门却是早经风霜雨露蚀毁而朽烂,但是室内却洁净异常,点尘不染。
明间屋顶正中,钉着一个紫铜圆环,环系一条银色的细链,垂吊着一盏大若汤盆的奇古佛灯,佛灯抹擦的闪灼生花,已经点燃,吐着柔和的光焰,灯油必是独特佳制,故而散发出来一种清神的幽香,这九个夜行人物却丝毫没有疑心到什么,只顾迅捷的滴落背着的包裹。
这九个夜行人物,是一色道装打扮,内中一个年约四旬的大汉,催促其他八个人说道:“快些换好衣服,老头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步闯了进来,咱们辛苦了半夜,临了再挨顿臭骂,可就太冤枉啦。”
此时众人已将地上的包裹打开,闻言立即快捷的各将外面罩着的道袍脱了下来,露出一身劲装,再次检视包裹中的东西,只见瑞衫含渊,寒光照乘,凝霜方洁,澄水喻清,奇采异霞,耀眼生花,无一不是难论价值,人间罕有的奇珍异宝。
那个四旬年纪的大汉,这时得意的笑道:“若不是这一场大雨帮了咱们哥儿们的忙,事情断然不会如此顺手,说起来咱们还得要佩服老头子的料事如神,穿了这身杂毛袍子……”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夜行风声陡地传到,门外随即候忽飘进来了一个满头银发的道人,背插着双剑,神态威猛至极,众人立即严肃的静穆下来,个个躬身相迎,状至畏惧。
老道人首先向室内四外横扫一眼,继之抬头看了看那盏垂吊着的佛灯,腿上现出了一丝笑容,道:“这次你们竟能顺利成事,并且也勤快了起来,着实叫老夫高兴,是那一个先到这里的?”
那个四旬大汉躬身答道:“托老爷子您的福气,今夜百事如意,门下等人得手之后,非但没有惊动那个疯子,连“铁衫观”中的那群杂毛也无一人发觉,遂按照老爷子您的吩咐,大家一道在这三间石室里面恭候着老爷子你的指示……”
老道人闻言“哦”了一声,接口道:“室内洒扫得这般洁净,还点上了灯火,这是什么人出的主意?”
大汉闻言面色陡变,期期艾艾的答道:“这里……原先……原先就是这么干净,灯……灯也亮着,门下只当是……是老爷子你……你……你吩咐什么人……什么人先一步来打扫……”
老道人此时心头一凛,悚然变色,扬掌打了大汉一个耳括子,厉声叱斥道:
“你这该死的蠢奴,还不给我住口!”
大汉毫未防备,竟被老道人一掌震出数步以外,摔倒地上,满口鲜血喷了一地,老道人非但毫无怜惜之意,并且还在狠狠的直瞪着大汉和其余正在觳觫颤膘着的八个人,似是尚有余恨。
片刻之后,老道人方始用和缓的声调,对着窗外说道:“老朽只听传言说这双绝城堡早已无人居住,故始谕令门众今夜至此聚会,不料已有道中朋友先老朽等人驾临此间,老朽失察冒失之罪,尚析朋友多多包含,老朽今宵稍有轨获,设若朋友愿意赐于老朽一份拜识尊颜的荣耀,地上珍宝任凭朋友你择取其中三件,以全同道之义,顺致欠咎之心,老朽诚盼朋友容我一会。”
他话说完了以后,静待暗中人物的回答,岂料四外沉静无声,久久无人答话,他浓重的双眉一挑,又高声重复了一遍,依然无人座声,不禁发怒,冷哼一声道:
“朋友,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事不过三,老朽再至诚的问你一次!”
说着他果然又扬声重述了一遍,但是哪有回音,四外仍是一片死寂,他嘿嘿地冷笑了几声,霍地转对手下那九个人道:“尔等分成三队,给我搜变全堡,不管发现哪道的人物,一概处死!”
他那九名手下,暴应一声,立即纷纷撤出兵刃,飞身而去,老道人瞥目地上的珍宝,又抬头向四外横扫了一眼,脸上现露出来一丝诡诈而阴狠的笑意,室内除角落上斜放着一只高圆木凳之外,别无桌椅,他大步走到墙角,伸手抓起了木凳,霍地心中一凛,木凳的圆面之上,印着两个非常清晰的泥泞足痕,水迹已快半干,他突地旋身扑向左边暗间,里面空无所有,倏忽闪身右面暗间,石屋外面突然传来异声,他中途霍地止步,飘身屋外仔细观望,屋搪恰正落下数滴积雨,他不仅窥笑一声转身回去,但他从那带着半湿足痕的圆木凳上,已经发现这双绝城堡果然还有人在,不过他自信本身功力超绝,不论暗中隐身之人是谁,他是皆无所惧。
他擦去了圆木凳上的泥泞足痕,坐于九包珍宝之中,随手提起一个包裹,仔细的检视着每一件东西,不停的发出一两声得意的轻笑。
时间过了很久,他舒懒的放下包裹,暗骂手下人的无用,就算是毫无发现,回来就是,怎地穷搜没完,想着不由气恼,俯身伸手又抓起了另外一包珍宝,目光瞥处,葛地在最边上的一个包裹里面,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的檀香水盒,厚只一寸,长约寸半,宽仅数分,可是盒面之上,却嵌着一颗桃核般大的明珠,珠光四射,入自立生寒意,一望即知此珠价值连城,他不由皱眉沉思起来,小小的一只檀香水盒,算不得什么名贷,却为什么会在盒益之上镶嵌着一粒无价的明殊?除非是檀香水盒中的藏物,其价值和珍贵超过这粒明珠多多,否则……
他想到这里,立即抛落右手所搂的那个包裹,迅捷地拈地檀香木盒,正要揭开一看究竟,耳边蓦地听到夜行风声,他顺手将檀香水盒放于肥大的袍袖之中,扬声喝道:“什么人?”
室外传来阵阵金铁震磨声响,但却无人答话。
老道人浓重的双眉一挑,二目暴射威凌寒光,缓缓站起身来,冷消地嘿嘿笑了两声,道:“铁农震鸣,步履齐正,铁衫观的朋友来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