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05 章 [6]
翻过身后,他更疲倦更无法支持。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叶翔"
屋子里很阴暗空气潮湿得像是在条破船的底舱,木器都带着霉味。
风吹不到这里,阳光也照不到这里。
这就是韩棠活着时住的地方。
屋角有张凳子,高而坚硬,任何人坐夜上面都不会觉得舒服。
韩棠却时常坐在这张凳子上,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不喜欢舒服,不喜欢享受。
他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现在,坐在凳子上的是叶翔。
他静静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没有看,什么也没有想。
韩棠坐在这里时,神情也和他一样。
孟星魂就躺在凳子对面的床上,己对他说出了这件事的经过,现在正等着他了结论。
听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现在却已到了他说话的时候。
他慢慢地,一字字道:"今天你做了件很愚蠢的事。"孟星魂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我不必挨这一刀的。我早就应该从屠大鹏的眼睛里看出,他们根本没有杀我的意思。"叶翔缓缓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必要流血。"他笑了笑,笑得很李涩,慢慢地又接着道"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剩下的东西已不多绝没有比血更珍贵的。"孟星魂眼睛望着屋顶。
屋顶上也发了霉,看来有些像锅底的模样韩裳这一生,岂非就好像活在锅底一样么,他不断地忍受着煎熬。
但他毕竟还是忍受了下去。
盂星魂四了口气道/也许还有比血更珍贵的"
叶翔道"有?"
孟星魂道"有样。"
叶翔道"你说的是泪?"
孟星魂点点头,道"不错,有种人宁可流血,也不愿流泪。"时翔道"那些人是呆子。"
盂星魂道"任何人都可能做呆子,任何人都能做出很愚蠢的他忽又笑了笑接着道"屠大鹏他们今天本来也不必留下死活口的。"叶翔沉吟着,道"他的确不必。"
孟星魂道"孙玉伯知道韩棠的死讯后,第一个怀疑的人必定是律香川了。"叶翔道"一个人遇到很大的困难和危险时,往往就会变得很多疑,对每个人都怀疑,觉得世上已没有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他苦笑又道"这才是他的致命伤那困难和危险也许并不能伤害到他但怀疑却往往会要了他的命。"孟星魂道"孙玉伯若真杀了律香川,就会变得完全孤立。"叶翔道:"你错了。"
孟星魂道:"错了?"
叶翔道"你低估了他。"
盂星魂道"我也知道他不是个容易被击例的人,但无论多大的树若已孤立无依,也都很容易会被风吹倒。"叶翔道
"一棵树若能长得那么高大,就必定会有很深的根。"孟星魂道"你的意思是说……"
叶翔道
"我的意思是说.大树的根长在地下别人是看不见的。"孟星魂道"孙玉伯难道还有别的部属?藏在地下的部属?"叶翔道"还有两人。"
盂星魂道"两个人总比上十二个人。"叶翔道"但这两个人也许比别的十二万个人加起未都可怕。"孟星魂道"你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叶翔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道"一个叫陆冲。"盂星魂皱了皱眉道"陆冲T你说的是不是陆漫天T"叶翔道"是。"
孟垦魂道/他怎会和孙玉伯有关系?"
叶翔道"他不但和孙玉伯有关系,和律香川也有关系……
盂星魄道:"峨?"
叶翔道"他是律香川嫡亲的外舅。"
他接着又道"孙玉伯手下有两股最大的力量,他就是其中之一孟星魂道"还有一人呢?"
叶翔道"易潜龙,你当然也知道这个人。"
孟星魂知道。
江湖中不知道易潜龙的人很少。
长江沿岸,有十三股流匪.有的在水上.有的在陆上。
易潜龙就是这十三股匪的总瓢把子。
孟星魂沉吟着道"这么说来,那十三股流匪也归孙玉伯指挥的了。"叶翔缨缓道"他并没有直接指挥他们.因为他近来已极力地走向正途不想再和黑道上的朋友有任何关系,但他若有了危险,他们还是会为他卖命的。"孟星魂道"想不到孙玉伯的根竟这么深。n
叶翔道"所以十二飞鹏帮现在就算占了优势,但这一战是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孟星魂默然。
叶翔凝视着他,忽又道"我对你说这些话的意思,你懂不懂T"孟星魂道"我懂。"
叶翔道"真的懂?"
孟屋魂道"你想要我放弃这件事。"
叶翔道"我不勉强你,我只想劝你好好地为自己活下去。"孟星魂道:"我明白。"
他的确明白,所以他心中充满感激,叶翔这一生已毁了,他已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孟星魂身上。
因为孟星魂就像是他的影子。
但孟星魂也有不明白的事。
他忽然又道"你对孙玉伯的事好像知道得很多。"叶翔突然沉默。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他没有问,因他知叶翔不愿说。叶翔不愿说.就一定有很多充足的理由。
孟星魂六岁时就和他生活在一起,现在才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了解并不深,知道得也并不太多。,"一个人若想了解另一个人可真不容易。"
孟星魂四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还不想放弃。"叶翔道"为什么?"孟星魂道"因为我现在还有机会"叶翔道:"你有?"
孟星魂道"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笑了笑,接着道"孙玉伯和万鹏王的力量既然都如此巨大,拼下去一定两败俱伤,这就是我的机会,而且机会很好.所以我不能放弃。"叶翔沉默了很久道:"就算你能杀了孙玉伯,又怎么样呢?"孟星魂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车既已套在我身上,我就只有往前走。"有时他的确觉得自己像是匹拉车的马.也许更像是条推磨的驴子,被人蒙上了眼:不停地走,以为已走了很远,其实却还在原地不动。
"走到什么时候?"
他没有想过.也不敢想,他伯想多了会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