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罗刹夫人初现 [5]
桑-翁并不理会女罗刹,向沐天澜笑道:“不瞒你说,老朽也是刚刚到此,只比你们先进一步。这所楼房外表看看尚可,但是楼上楼下真真是家徒四壁,连一个坐处都没有,你们人马一大堆,怎样安插呢?我看这样罢,把马鞍拿下来当坐具罢。”
沐天澜立时命令家将们把马鞍摘下三具送上楼去,楼下由家将们自己想法。马匹都拴在平台石栏杆上,另派几名家将分向四近搜索点草料喂马,一面捡几块砖石搭起行灶,支起自己带来轻便军锅,汲点溪水,捡点干柴,便可烧水喝。
桑-翁领着沐天澜女罗刹进屋上楼。一看这三间楼房,真正可怜,隔断板壁通通拆尽,成了一统之局。楼板也只剩搁置楼梯所在的一块地方,不到一丈见方的面积。几扇楼窗东倒西歪,空气倒非常流通,因为楼板只剩下了这一点点,楼上楼下呼应灵通,楼下家将们的动作可以一览无遗。三副马鞍便从破楼板缝里递了上来,片时,随鞍带来的水壶、茶杯、干粮也都上来了。
桑-翁笑道:“想不到老夫今晚叨你们的光,本来已拚出立一夜、饿一夜、渴一夜了,现在可是有吃、有喝、有坐,来来来,我们坐下来,作一次长夜之谈。”桑-翁老气横秋,便在上首面窗而坐,沐天澜、女罗刹背着窗并肩坐在下首,中间放着茶具干粮,可以随意吃喝。
女罗刹上楼以后紧靠着沐天澜,始终默不出声。桑-翁也奇怪,眼神虽然时时注意她,却不和她说话。沐天澜越看越奇怪,却想不出什么道理。也许为了从前九子鬼母的关系,桑-翁看不起她,这一想,连自己也有点不安起来,万一自己师父也深恶痛恨她将来怎么办呢?
三人随意吃喝了一阵解了饥渴,沐天澜无意之中问了一句:“老前辈刚才说是云游到此,也是偶然息足,不知老前辈从哪儿驾临,到此有何贵干?”桑-翁微微一笑,朝他们看了一眼,伸手一拂长须,一字一吐的说道:“你问我哪儿来,到哪儿去,为了什么?这话太长,不瞒你说,老夫自从和你尊师破了秘魔崖以后,便添了一件心事,这桩心事是老夫一生未了之愿。这几年老夫云游四方,便为了这件心愿,现在好了,不久便可了此心愿。老夫只要这件心愿一了,便可老死深山,不履尘世了。”
沐天澜听他说得恍惚迷离,正想张嘴,不料默不出声的女罗刹,突然颤着声音问道:“老前辈,您说的那件心愿,晚辈们可以洗耳恭听吗?”
桑-翁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可以。”说了这一句,却又沉默了半晌,似乎思索一桩事,突然问道:“姑娘,你现在大约明白你是汉人,但是人家称你为女罗刹,这个名号什么意思,姑娘,你自己明白么?”
女罗刹顿时柳眉深锁,盈盈欲泪,低声说道:“谁知道什么意思呢?一个人自己不知道姓什么,也不知道父母是谁?象我这种人真是世上最可怜的人。现在倒好,又出了一个罗刹夫人,如故和我一般,真是无独有偶了。”她说的声音虽低,桑-翁却听的真切,蓦地须眉桀张,双目如电,厉声喝问道:“谁是罗刹夫人?怎的又出了一个罗刹夫人?快说快说!”女罗刹沐天澜同时吓了一跳,连楼下家将们都愕然抬起头来。
他自己也察觉了,缓缓说道:“老朽心中有事,你们只说罗刹夫人是谁,你们和这人见过面没有?”
沐天澜女罗刹看他听到罗刹夫人突然变了面色,又强自抑制,却又一个劲儿催问。料想这位老前辈和罗刹夫人定有说处,此番到金驼寨去正苦不知罗刹夫人来历,无从下手救人,这位老前辈如果知道倒是巧事。沐天澜便把金驼寨龙土司遇险,罗刹夫人下书要挟,自己赶往救助,故而到此息足,都说了出来。
桑-翁凝神注意的听完,不住的拂着胸前长须,嘴上连喊着:“孽障孽障!”一双威棱四射的善目,瞧一瞧女罗刹,又瞧一瞧沐天澜,不住点头,嘴边也露出得意的笑容。两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慌,突见他面色一整指着女罗刹前胸说道:“我问你,你左乳下有联珠般三粒珠砂痣吗?”
女罗刹一听这话,惊得直叫起来,娇躯乱颤,妙目大张,一手紧紧拉住沐天澜,一手指着桑-翁娇喊着:“你……你……”
说不出话来。沐天澜也惊诧得忘其所以,脱口而出的说道:“对,有的!老前辈怎的……知道了?”话一出口猛然省悟,该死该死!我现在怎能说出这种话来?何况在这位老前辈面前!顿时羞得夹耳通红,哑口无言了。这一来,两个人都闹得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桑-翁倒满不在意,反而变为笑容满面了,笑道:“贤契,现在我倚老卖老,叫你一声贤契了。”沐天澜慌应道:“这是老前辈看得起晚生,老前辈有何吩咐,晚生恭领教诲。”沐天澜把老前辈叫得震天响,想遮盖刚才的失口。
桑-翁微微笑道:“你们不必猜疑,且听我讲一段亲身经历的奇事,给你们消磨长夜,你们听得也可恍然大悟,对于你们也有许多益处……。”桑-翁刚说到这儿,突然目注窗口,一跃而起,大喝一声:“鼠辈敢尔!”
沐天澜女罗刹闻声惊觉,分向左右跃起,转身观看。就在这一瞬之间,窗口喳喳连响,一蓬箭雨,分向三人袭来,地方既窄,又系变起仓卒,趋避一个不当便遭毒手。未待沐天澜女罗刹施展手脚,只见桑-翁不离方寸,举起飘飘然的长袖,向外一拂。呼的一声风响,迎面射来的一阵袖箭,竟改了方向,斜刺里飞了过去,一支支都插在壁角上了。猛听得窗外一声大喝道:“好厉害的劈空掌……”
喝声未绝,桑-翁一上步,两掌向窗口一推,喝声:“下去!”就在这喝声中,窗口“啊哟”一声惊叫,檐口确然一震,似乎有个贼人掉了下去。楼下家将们也自一阵大乱,齐喊:“捉贼!”沐天澜女罗刹一点足,已窜出窗外跳下楼去,四面搜查,已无贼影,检点家将和马匹,并无损失。
那位桑-翁已飘飘然立在顶脊上,笑道:“两个贼徒已骑马逃向滇南去了,不必管他,还是谈我们的话,请上来请上来。”两人回到楼上,桑-翁已安然坐在原处了。
沐天澜道:“来贼定又是飞天狐、黑牡丹之类,经老辈施展‘隔山打牛’的气功,其中一贼定已受伤。虽然被同伴救去,也够受的了。象老前辈这样纯功,晚辈真是望尘莫及。”桑-翁笑道:“名师出高徒,贤契定是此中高手。现在不提这些,我们谈我们的,请坐请坐。”当下三人照旧坐定,静听桑-翁讲出一番奇特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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