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回 古洞喜同栖 玉软香温情曷限 梨花春带雨 生离死别恨难穷 [7]
三人立时回身,对二人道:“你看老山主居然离座亲来迎接,实无杀你们之心。你们偏不知好歹,负他美意,何苦来呢?此时还来得及,否则你二人纵然学会飞剑,决非他的对手。平白送命,还害我巧姑姑惨死,岂不冤枉?”赵霖原想延挨时候,以待大援,闻言笑答:“这个不劳费心,请领路吧。”为首山人随喝道:“那我们的巧姑姑呢?”
赵霖怒道:“可告老山主,他女巧姑随我往见两位仙人,我刚求得灵药,不料被妖人鲁勿恶邪法摄走,遍寻不见。此女贞烈智勇,必不屈服,此时情势,却甚危险。教他速向妖人理论,免受惨辱。”
话未说完,忽见一道遁光横山飞来,落地一看,正是鲁孝,面带愁急之容,对二人道:“你们见我哥哥么?”赵霖想起前事,怒答:“令兄非人,他将巧姑摄走藏起,遍找不见。此时众妖人多在山堂,他却不知去向。”话未说完,鲁孝把牙一咬,长叹一声,忽驾遁光飞走,山民因他不是应约而来,随意飞空来去,齐声怒吼,镖弩刀矛,一齐并举,杀了上去。同时山堂上又飞出一道血焰妖光向空斜射。无奈人已飞远,踪影皆无。
赵、王二人见鲁孝去处正是平旋所去危崖之下,心想:“巧姑也必遇救在彼,所以平旋那等说法。只奇怪来时平旋还说勿恶人在山堂看山女寨舞,如何不见?”心中犹疑,无汁可施。三人已来引导同行,两旁山民也各分行排列,二人一过,各举刀矛摇晃,扬手为礼,二人也扬手回答。刚到崖前,便听上面皮鼓嘭嘭,响震全山,知是人皮战鼓,分明成了胜败存亡之局。本是意料中事,只付之一笑,神色自如,从容往上走去。三人引了二人上了崖顶,各人见山堂平台前面大片平地,左边便是那条玉龙飞瀑,这一邻近,越显得银花飞舞,玉溅珠喷。再加满地繁花疏林高树一陪衬,景更雄丽。这时,台前数十面人皮战鼓嘭嘭连声,一片杀伐之声。千百个山民作大半环立在宝座之后,一个个刀矛并举,精光映月,又都生得狞恶高大,声势猛恶,甚是惊人。二人胸有成竹,全未在意。遥望寨主已经归座,两旁座位上勿恶仍然不见。上首一个身材矮瘦的白衣妖人盘坐椅上,自腿以下全被衣服遮住,内中大半空虚,好似没有腿脚神气。知道妖人白老翁和鬼手真人这两个妖孽,都是生具畸形:一个短手,一个短足。所炼邪法各有专长,随身神魔尤为厉害。料是平日所闻白老翁无疑,久闻他心黑手狠,残忍非常,就许骤不及防,猛下毒手。
赵、王二人正互相暗示,各自戒备,忽见眼前红光一闪,先由宝座前面金鼎中飞起两点火星,飞高数丈,突然爆炸,化为两幢火塔,矗立平台左右。鼎中随又冒起一股绿烟,粗如人臂,笔直上升,高约两丈,顶尖上波的一声,忽然点燃,化为一片华盖形的火光,赤阴阴的,照得满台都是暗红颜色。知道邪法神火已经点燃。刚一转念,那两幢火光忽然飞起,到了空中展布开来,化为两片丈许方圆的火云,将二人罩住,却不下落。
赵霖早已暗中戒备,先不理睬,到了台前,大声喝道:“我二人去年与你女儿月姑订约,来此过火拜山,今已到此。她是起祸根苗,为何不见?闹这玄虚,欺人做什?”说罢,手朝胸前一按,贴身暗藏的那面玉块立化为一幢白光,将二人罩住,往上一冲,上面火云立被冲散。此是青衫老人昔年御魔防身之宝,自经二人仙法重炼,威力越大。寨主看出此宝来历,心中微惊,把手一招,两片火云立化绿烟,往鼎中投进。狞笑一声,喝道:
“怪不得你二人如此胆大。以为有此法宝防身,便能逃出我的百兽大阵么?”赵霖还未及答,忽听山女娇骂:“该万死的汉狗!今日教你知道我玉龙山的厉害。”声到人到,一道碧光血焰,已由平台尽头楼阁之上飞坠,正是月姑同了朱人虎一同飞落。
人虎前用恶蛊暗害赵、王二人,不料害人未成,反害自身,闹得夫妻二人遍体鳞伤。
月姑花容月貌又为李洪仙法所毁,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肉,均被金蚕恶蛊的残尸碎肉深嵌入内,粘附一起,花容尽毁,虽经治愈,满面伤疤,并还腥秽难闻。人虎以色为重,平日爱畏月姑,一半还是为她美貌。及见如此丑恶,性又好洁,见此已是难耐。月姑偏不知趣,反认为双方情爱深厚,既成夫妻,不应以容貌美丑转移爱憎,对于人虎越发情热不算,还要强迫人虎格外爱她。稍不遂意,就说变心,连打带咬,将人虎凌辱楚毒,然后又复后悔心疼,抱着人虎痛哭,跪地求饶,要人虎也打她咬她,状类疯狂,无所不至,人虎畏之如虎,心虽万分厌恶,胸头作恶,偏又不敢显露分毫,勉强捏着鼻子,屏气敷衍,说不出的痛苦烦恼,只是无计可施,由不得悔恨起来。
这时人虎见了赵、王二人,虽然随同月姑发威,心中仍是内疚。月姑却是恨极二人,以为对方是起祸根苗,如非二人定约拜山,自己便不会用阴谋暗算。索性将他用恶蛊害死,也还消恨,不料毒计阴谋未成,反被那隐形幼童将恶蛊神婆杀死,并用法力将自己的容貌毁去。见当夜丈夫相待,好些勉强,就算心还未变,到底一个翩翩公子,一个绝色佳人,全变成了鬼怪模样,日夕相对,无形中也要减却不少情趣。现在脸上满是血疤,五颜六色,腥秽异常,连自己也觉恶心,如何能怪丈夫?表面虽说双方情爱由此加浓,心却痛苦万分。这还是仗有父亲、师长法力、灵药解救,否则单那奇痛麻痒就难忍受,真比死还痛苦。偏又舍不得丈夫,不肯寻死。多半天的工夫已经如此,天长地久怎么过法?因此把二人恨如切骨,直欲碎尸万段,锉骨扬灰,才能消恨。月姑先因自己形态变成丑恶,腥秽难闻,平日御下刻薄,全山山人敢怒而不敢言,一旦自己受此重伤,一定认为报应。当此寨舞盛会,对对情侣翩跹起舞,情歌相答,人人志得意满,快乐非常,自己如在人前走动,岂不被怨家指说快意?只得藏在楼上凭窗下望,见下面芦笙吹动,艳侣如云。如非日间受此重创,身是山主爱女,又配有朱人虎这样如意郎君,遇到这等每年一度的盛会,定必格外修饰,同了情人歌舞明月之下,使此绝代容华,在珠围翠绕之中,去与花月争妍。如今闹得一身伤痕,自惭形秽,不能再向人前出现,岂不痛心?
越想越恨。
正在咬牙切齿,毒口咒骂之际,忽见仇人在山前降落。满拟赵霖不知礼法禁忌,只要恃强乱闯,两旁山民必起为难,稍伤一两个人,平台上所约帮手立时发难夹攻,将其粉碎。哪知仇人竟是内行,遁光并不直向崖上飞落,全按山俗行事。最气人是寨主并还亲在崖前现身。先前见妹子一去不归,限期已过,连催老父行法收蛊,逼令来投,将其残杀。老父不允,反说巧姑决不失信,不是情人中毒太重,忙于解救,尚未复原,便是仇人忘恩负义,各自逃走,巧姑无法复命,跟踪追去。她那处境已万分可怜,何必忙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