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4]
沙漠龙拥着她喜极而泣。
欧阳子陵与石二慈却相视一笑。
一行人又成行了。
因为上哀牢山必需经过白龙堆,沙漠龙想去看一下师父,大家当然不反对。欧阳子陵因为感激石二慈治愈了辛红绢,坚邀他同至白龙堆中小作盘桓。石二慈游踪无定,倒是答应了。
辛红绢病愈之后,又回复到她那天真淘气的脾气,硬逼着沙漠龙要赛马,沙漠龙却不过她。
一红一白,两匹骏马在沙漠上只扬着两团白雾。
一刹那间,就跑得没影了。
欧阳子陵担心她们又出岔子,可是碍于石二慈在旁,不好意思赶上去,在马上略有不安之色。
石二慈见状心中了然,笑着对他道:“公子快赶上去吧!两个女孩子落了单倒底不太好,老朽的这匹马虽瘦,论脚力倒不错,大概不会落后太多!”
欧阳子陵朝他的马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可是石二慈双腿一夹,跨下的马就如同急箭似的射了出去。
眨眼间也不见了。
欧阳子陵这才了解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自己的见识实在太陋鄙了。
一面嗟叹着,一面加力策马。
黑天骓究竟不愧名驹,尤其到了沙漠上,它的精神更充足了,泼开四蹄,一阵风似的向前疾卷。
大约跑出有一盏茶时分,隐隐的看见黄雾飞腾,只是分辨不出是谁?
他座下的黑天骓也看见了,却更激起雄心,追得益发快了。
渐渐地迫近的时候,他才发现最落后的沙漠龙,她的霜骊因为起步迟了,一直在辛红绢后面一箭之遥的地方。
石二慈的影子仍是看不见。
欧阳子陵略为勒住一点马的速度,使它与沙漠龙并驰,一面在马上问道:“石老前辈呢?”
沙漠龙用手掩着口鼻,免得飞沙扑进去。
一面喘着气道:“早追到前面去了!”
欧阳子陵不信地问道:“什么?他那匹瘦马难道比汗血驹还快?”
沙漠龙弓着身摧马超前了一点。
然后回过头来道:“是的,他那马名叫白龙,是真正的龙种,一支单传,举世无双,是世界上最快的马!”
说着,两人渐渐地迫近了辛红绢。
霜骊本来与紫骝差不多,现在因为受了黑天骓的追逼,再加上沙漠龙的骑术精绝,终于赶上那一箭的距离。
又跑了一阵,只见石二慈站在一个小湖畔的石头上招手。
大家把马都勒住了。
紫骝性最烈,辛红绢虽是将它勒停了,可是它还在地上直蹦直跳,像是要将马上的辛红绢摔下来似的。
辛红绢则伏身在鞍上,贴得紧紧的,就是不肯下来,两方都别上劲了。
一人一马正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石二慈的那匹瘦马已从池边饮完水回来,见状奋鬣长嘶了一声!
说也奇怪,紫骝立刻俯身贴耳,安静下来了。
欧阳子陵下了马,赞赏地走到瘦马身畔,抚着它的毛道:“真想不到你这么瘦,会有那么快的脚程,更还有降伏同类的威严。”
石二慈在一旁得意地笑道:“公子可知此马来历?”
欧阳子陵道:“我对马是门外汉,但是龙妹妹可是行家,她说前辈这匹马叫白龙,奇怪,它并不白啊!”
石二慈却面有惊色地望着沙漠龙道:“龙公主能知道它的名字,的确不愧为女伯乐矣,只是此马尚有许多特性,公主也清楚吗!”
沙漠龙谦逊地道:“晚辈知而不详,说出来怕惹老前辈笑话!”
辛红绢忙扯着她的衣服嚷道:“好了!女伯乐,弼马温,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讲出来吧!”
沙漠龙瞪了她一眼,才慢慢地说道:“此马产自天山,为群马之首,且必为牝马,母马产幼马后,立即死去。
盖全身精华,全钟于幼马之身矣,故此驹向来一脉单传,举世无匹,本应为纯白色,前辈大概将它染黄了。
此马涉水如舟,登山如夷,凌空飞跃,可达十数丈,可驰骋于峭壁之间,行千里于旦夕,且最重恩怨,前辈若不是于它有大恩,断不会如此驯服,晚辈所知,仅此数端,不全处尚祈前辈指教!”
石二慈长叹一声道:“龙公主博学多闻,知马之详,较老朽强出多矣,这马的确是我在天山发现的。彼时它正为一条毒蛇咬伤,奄奄一息,我替它除了蛇毒,它就跟着我走,当时我是嫌它太瘦,不去理会。谁想我跑多快,它也跑快,连奔出了十几个山头,也没有把它甩掉,我这才看出它不凡,将它收养了。博查群书,才找出它的来历,我想在外面来往行走,总会被人家认出来的,所以用特制的染料,变了它的毛色,谁知仍逃不过公主法眼!”
沙漠龙笑着道:“晚辈起先也没有看出来,后来一赛马,前辈自后面赶上来,我族中世代养马,晚辈略有所知。能超过汗血种的,只有白龙,冒险一猜,想不到居然给我瞎碰上了,只是侥幸而已,那里敢当前辈盛誉!”
这时那匹瘦马白龙,挨擦着欧阳子陵,竟似十分亲热。
石二慈见了面色一动,眼中闪过了一阵奇异的光彩。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白龙身上,谁都没有看到。
闲谈了一阵,大家又开始动身前进。
经过呼音寺的山脚下,却见朗月领着一大批身穿黄衣的喇嘛,鹄侯在路旁。望见他们来了,朗月首先越众而出,对欧阳子陵深深的施了一礼道:“彼日在七毒山庄上,多承大侠概施援手。且又格杀了端木赐良,火焚七星岩,报了敝同门被惨杀之仇,老僧风闻侠驽将于此经过,特率门下弟子恭候,聊申敬意。”
欧阳子陵连忙下马还礼不迭:“七毒山庄上晚辈不过幸怀宝珠而已,即使为禅师略解小困,也是武林中听应尽的本分,那里敢当老禅师如此相待……”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浮起一阵黯淡的神色,稍微停顿了一下道:“至于说到格杀端木赐良,我就更惭愧了。此人天纵其才,虽然行事过于偏激,行为仍不失磊落,我以诡谋毒杀了他,及今思之,犹耿耿于怀,内咎终身……”
朗月打断了话头道:“大侠不必自责太深,端木赐良一身是毒,奸诈百出,用这种方法对付他,正是所谓以毒攻毒,断无不当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