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翩翩惊鸿 [5]
玉琦心中有气,信手将纸卷儿纳入怀中,大踏步赶去,他要问个明白。
怪!那两个家伙像是背后长有眼睛一般,急赶急走,慢赶慢走。
他火啦!这明明是有意戏弄人嘛,猛一提气,展开轻功向前急射。
他一急上了轻功,前面两人哈哈一笑,身形似电,向安乐窝飞射。
大街心,废人死马仍在,已有人赶着报官相验,四周围了不少人。
两人的轻功快逾星飞电射,似乎足不沾地。玉琦用了十成劲,仍然保持着五六丈距离。
他心中暗自心惊,也暗自警惕,他得痛下苦功,比自己高明的人委实太多了,如不力争上游,岂能在江湖扬名立万,报仇雪恨?
到了村缘,两人影向右一折,窜入村舍丛中,只片刻间,便不见了形影。
玉琦只好放弃追踪之举,他不能穿房入舍去搜嘛,恨恨地奔回大道中,探手入怀取出纸卷儿一看,傻眼啦!
纸卷儿是一张上好的薛涛笺,一丝芝兰幽香直透心脾,上面用极工整而点划秀逸的行书写着:“足下之至交已落入匪手,如欲拯之出险,请于今晚二更初,于白马寺西侧柏园内相候,届时当为君一尽棉薄。恕不具名。”
“呸!我哪儿来的至交?见鬼!”他信手扔掉薛涛笺,刚跨了两步,突又回头道:“这人定然认错人了。笺带幽香,字体秀逸,似出自闺阁女子之手,我可不能让笺儿落在歹人手中。”
他重又拾起,想撕掉,却又纳入怀中,一面走,一面暗自沉思,心说:“这事大有蹊跷,反正无事,我何不在今晚前往一觑究竟呢?也许真有人需要援手。今晚暂宿于东关外火烧街,到白马寺也方便些。”
他一面思索着可能遭遇的险阻,一面向天津桥走去。蓦地里,他脑海中突然隐约地映出两双深潭也似的大眼睛,一双是谭茜茵的,另一双是那位卖弄神技的马上小姑娘所有。他拍拍脑袋瓜,喃喃地苦笑道:“咦!我怎么会想到她们的眼睛上去了?”
他一挺胸膛,大踏步上了天津桥。
他走后不久,十几个满脸横肉的凶猛大汉,驱马奔到安乐窝,把半死的大汉带走了。
稍后,南阳府城到处都出现了不三不四的岔眼人物,他们搜索各处客邸,要猎获他们的野物。
火烧街,那是宋朝流氓皇帝赵匡胤的出生地,那时这儿是最繁华的一条街道。靠南端,有一家著名的“南雒老店”,是这儿字号最老、声誉最隆的高等旅邸。
可是,这南雒老店所住的客人,却并不太高级,仕子和腰缠万贯的商贾,并不在这儿落脚,所住的人,全是横眼睛粗臂膊的提刀带棒武林朋友。
目下的店东,是个大肚子的中年人,叫做哈二爷赵深。他排行第二,见人经常哈哈一笑,所以人都叫他哈二爷,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而被埋没了。
一早,玉琦住进了这间南雒老店。凡是在东关落店的人,大多是前来怀古探迹,寻幽探胜的名流逸士。要是在春末夏初,或者秋高气爽之际,西起府城,东至金镛,到北面汉陵一带,端的是游人如鲫,仕女如云。可是,目前大雪封山,隆冬正酷,鬼也不见形影啦!
南雒老店客人极少,两只小猫三只小狗,寥寥无几。
哈二爷今早没往城内拜客,正在店柜内与帐房先生聊天。玉琦一进门,哈二爷便感到这小伙子委实抢眼,不但雄壮如狮,且长眉入鬓,双目像一涨寒潭之水,鼻如悬胆,嘴角旁泛着淡淡的略带冷傲的微笑。看脸色,似乎是久历风霜的颜色,那潜在的澎湃青春活力,却溢于表面;乍看去,英风豪气如光之四射,器宇超绝宛若鸡群之鹤。
哈二爷第一眼就看出,这少年人定然不是泛泛之流。别看他衣着落拓,但掩不住他的神采。
自从这青年人落店之后,除了进早膳,未出房门一步,房内寂静无声,透着邪门。
玉琦在房内练功,他无法不在室内练,如想出郊外去练,耽搁时间太多了。
午牌一过,店中的气氛突然显得紧张起来,看不见的危机,逐渐迫近。
是的,危机来了!
“笃笃笃!”房门上响起清晰的叩门声。
玉琦已练功完毕,正下地穿上直缝靴道:“没听招呼,休来打扰。”
门外有人答道:“客官,茶水来了。”
玉琦一怔,心说,“谁要茶水了?”但他仍然将门拉开。
门外是个瘦长的中年店伙计,捧着一个朱漆托盘,上面有一个青花细磁茶壶,两只茶杯,由那透出的一股清香中,可知茶品极高。
“谁教你送茶水来?”玉琦不悦地问,这并不是他没有容人之量,而是在练气行功之时,是不许有人打扰的,所以他落店之时,定然先行吩咐店伙,不闻招呼,绝不可擅自前来打扰。
店伙收了笑容,现出讶然的神色道:“咦!不是客官适才吩咐将茶送来么?”
“绝无此事。”
“哦!大概是小可弄错了房间。抱歉,抱歉!”店伙连声道歉,陪笑着退走。
对面廊下,有一个身穿皮袍的矮个儿,向这儿瞥了一眼,信步走出内厅。
“老兄,也给我准备茶水。”玉琦向店伙的背影叫。
“是,客官。”店伙回身应喏,走了。
不久,仍是那瘦长个儿将茶送来,他一面将杯壶摆到几上,一面信口问道:“客官口音像是本府人,是由龙门镇来的么?”
玉琦又是一怔,但仍然据实地答道:“你的心思倒也灵巧,猜对了。”
“过奖,过奖!小可察言观色,胡猜而已。客官可另有吩咐?”
“我会事先招呼。”
店伙含笑告退,顺手带上房门。
茶在杯中升起袅袅清香,他信手掂起,先嗅上一嗅。突然,他冷哼一声,放下了茶杯。
他自服下万载玄参之后,对毒物极为敏感。在双绝穷儒的熏陶下,他对毒物的知识甚为渊博,不管任何无色无嗅的毒药,一近他的鼻端或唇间,立有异感;万载玄参本身就是解毒圣品,难怪他敢公然与毒无常硬拼。
他将茶倒在床下壁角内,趴伏在桌上,以耳代目.静候变化。
良久,门外响起沉重的足音。“笃笃笃”叩门声乍起。
片刻,房门悄然推开,瘦店伙的头伸入门内,看清房中景况,大声叫道:“客官,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