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盟 - [陈青云]

第五回 飞虹香车 [5]

  这位青衫少年,脸上微露惊异之状,目视长筝,一瞬不瞬。

  云逸上人和威灵君,不但惊愕,而且困惑,两人耳语以后,立由和尚发话:

  “韩贤弟,注意这女娃的筝音,拿铁指削她筝头上的铁笺,必有奇验!”

  月婵暗里一惊,道:

  “母亲和那异人,传我这把宝筝时,叫我注意筝上钢笺,不能损毁,否则便会减低这武林奇宝的威力,天女六式,威力神奇,比天岭救命十四招,更有过之,但是这种独特手法,过于厉害,极干天和,不到万分危急时,严禁使用,以前我得着勾魂仙子的混名,就由于使用云岭救命招术,曾受母亲痛斥,一向隐忍不用,今遇上这狂徒和这恶僧贼道,却也顾不得了。”

  那少年阴恻恻的冷笑连连,云逸上人,怀抱月牙杖,和华山威灵君,手横玉圭,均缓缓欺近身前,三人预备同时进攻,如怒猫搏鼠,蓄满功劲,以图一逞,谁也可以看出,这联合一击,将决生死于俄顷。

  武陵山峰之上,突发出几声“榴榴”,似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猛兽,带有三份犬吠。

  那披发少年童子,本为场中这种狂风暴雨的剧斗所吸住,他不时把眼光投向婵儿,现出满怀焦急,却又无可如何的神情,“榴榴”声起,不由惊叫:

  “你们快听,总帮主也要下来了,暂时停止比斗吧?”

  和尚和道士,先是一惊,继而却朝着韩起龙,诡秘一笑道:

  “贵派总帮主,武林中人,曾欲一睹为快,但无人有此眼福,想不到一件小事,居然抛砖引玉,艳驾亲临,真是奇事!”

  两人逞口而出,毫无敬重之心,少年童子,不觉怒道:

  “总帮主已出现峰头,请保持肃静!”

  和尚和道士,倒也不敢过份随意,哼了一声,朝童子看了一眼后,即不再言语。

  韩起龙面上阴暗不定,皱眉自语道:

  “些微小事,何必把它看得这般重要?连飞虹车也驾了出来!”

  这时打斗,彼此都停,武月婵心中暗想:

  “我倒要会会,这武陵总帮,是何人主指?如蛮不讲理,说不得只好仗筝伤人,搅它一个天翻地覆,纵然出了事故,有爹爹作主,怕它何来?”

  想到此处,不由翘首上望,山头上,蓝影闪闪,拥着一团彩虹,前面,一点白影,发出“榴榴”之音,如星驰电闪,掠梢而来。

  眨眼间,离打斗之处,约有百余丈,空中,立传来莺声燕语:

  “总帮主驾到!”

  数声“榴榴”,白影随声而到,羊角之风骤起,沿着白影所经之处,树梢疾朝下压,似化成一条宽约文余,由枝叶铺成的道路,彩虹车左右被人挟持,电闪而来。

  场中“扑笃”一响,立出现一条全身雪白,身高三尺,全场四尺以上,其状如狗的怪兽来。

  这东西勇猛绝伦,轻快无比,只一落地,便朝有人之处,滴榴榴的疾扑一周,月婵以及和尚道士,不由往后退下数丈,那东西,才竖耳静立,两眼望着飞虹,翩然而落。

  场中鸦雀无声,一辆粉红色的三乾香车,由三位蓝衣少女,挟持而降,车后还有两位少女,紧紧相护。

  韩起龙扶着两位受伤的帮主,在离车两丈远近,恭身而立,口中还朗声说道:

  “参见总帮主。”

  车旁两位少女笑答:

  “总监和两位帮主,不必多礼,且在一旁听候吩咐!”

  月婵暗中纳罕道:

  “这可奇了,车中明是女人,却也这般派势。”不由仔细看去。

  那小车,全由陈香木雕琢而成,精钢为骨,红玉为顶,护手和提柄,色似玛淄,上级彩色明珠,闪闪红光中,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珠光宝气,使人神迷。

  车前,红幔低垂,璎珞流苏,重重掩护,里面坐着的人,外人简直无从窥视。

  顶上四角,挂着四只紫光闪烁,径逾半尺的铜铃,铃内塞有棉花,迄未响动。

  车轮径逾两只以上,全为精钢所制,上蔽蛟皮。

  两旁和车后提柄,作如意形,平地行车,可以推动,遇着道路崎呕之处,则由三位少女,持车而行。

  持车女都是人间佳丽,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青一色的蓝装,衣裙都是碧蓝软缎所制,绿云覆鬓,上缀明珠,柳黛花容,风姿绝俗。

  香车停下不久,韩起龙见过礼后,立在左边,那两位受伤的帮主,因身负奇伤,行动艰难,还未提足,突闻车中人:噫了一声,娇喊:

  “百合、丽儿,快找赵薛两位叔叔问话,他们怎么伤成这样?”

  那薛姓中年人,原是使剑的一位,掌淬江分帮,人称地煞掌薛邦义,最先和月婵动手,受伤最重,赵指赵逸如,执掌沉江分帮,人称天爱手,和薛邦义为结义兄弟,这两人,为武陵总帮两大台柱,身份不低。

  蓝光一幌。

  车后两女,分从左右闪出。

  月婵仔细一看,又复暗中称奇。

  这两位少女,颀长身材,楚楚蛮腰,双峰迭出,轻颦浅笑,秀色可餐。

  左面那女子,朝着薛邦义福了一福,肃容问道:

  “丽儿奉总帮主之命,请帮主说明受伤情形!”

  薛邦义还未答言。

  突闻佛号震耳,南海云逸上人,身如轻燕掠波,疾扑而至,阴恻恻的一声冷笑道:

  “老僧来贵帮朝贺卅载周大庆,未带礼来,正好在总帮主座前,听候使唤,两位帮主的伤势,老僧一清二楚,愿为代答。”

  他扑近车前,两手合什,卷出一股狂飕,朝那车门红幔撞去。

  这是一股奇劲罡风,双方相隔又近,别说轿门是块淡红锦缎,就是铁门也得震开。

  薛邦义和赵逸如颜色骤变,语带怒声道:

  “老禅师,请尊重本门帮规,未经吩咐,何能如此?”

  车内,突发出一声轻微清笑,语音更似黄鹂巧转,清脆悠美之极,但闻笑道:

  “薛叔,客来投主,那能受门规所限,就请他代为讲罢!”

  最奇怪,她答话虽是一字一句,听来却不疾不徐,云逸上人所打出的煞风,似乎丝毫不起作用,别说红幔未起,连苏络流璎,动也未动。

  云逸上人,光头上,突现出点点冷汗,沿着额角,顺腮而下,一时竟呆在当场。

  那似狐似狗的怪兽,突然把口大张,露出两排尖牙,榴榴地叫了几声,一个虎扑,虽是朝着小车,但身子却挨着老和尚一挤,云逸上人,只觉有千斤之力,迫使自己稳不住身,尤其,此物全身白毛,实似钢针,几处肌肤和它钢毛相接,把他痛得几乎哼出声来,内陷双眸,不由自启,一反往日那阴险沉静,从容不迫的情形,代之而来的,却是狼狈不堪之状。

  月婵暗中称快,不由嗤笑出声。

  左右数女,同声娇咤:

  “何人在此撒野?”

  武月婵一向娇生惯养,目中有我无人,那能受人当面斥责?不由逗发了她那少女野性,立把粉脸一沉,大声冷笑道:

  “你家姑娘,爱笑便笑,绝无人敢于阻止,如谓笑是撤野,那些带猫带狗的人,才是真正的野丫头!”

  车前车后,响起一片燕嗔莺怒。

  百合女和谭丽儿,竟从车前飞出,直扑婵儿,但闻香风轻拂,人影连幌,旋飕征空,飞沙四起。

  武月婵也不示弱,心说:

  “好厉害的丫头,我也让你当当这古筝是何味道。”

  她抱着筝儿,觑定来势,秀眉频促,玉颊凝霜,如九天花女,谪降尘凡,鲜美娇艳,使人惊服。

  筝上钢签,被罡风震的冬冬作响,婵儿头上秀发,和身上衣裙,也随风飘拂。

  突闻车中人,大声笑唤道,

  “丽儿百合,不得鲁莽,赶快回来吧!”

  虽然是短短三唤,但这两位少女,竟如奉纶音一般,立把前扑之势,朝后一翻,一个反斗兜,把身子刹住,略点双足,仍然飞回车前,同声禀报:

  “这女子在总帮主面前过于放肆,理宜惩处。”

  “我知道,不必再提!”车中人如斩金断铁,把二女话声打断后,立又娇笑道:

  “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却不来见姊姊,是何道理?”

  那秀美披发的童子,呆呆的立在一旁,闻到招唤,忙一纵而出,在车前作了一揖,微笑道:

  “弟弟聂云生参见姐姐!”

  “前日姊姊一时语出无心,把你斥责了两句,背着我的面,不知把我埋怨成什么样儿?如今连招呼也不同我打了。”

  语音一顿,似乎又叹息了一声,续道:

  “你既然一同在此,怎么让赵薛两位叔父,伤成这样?再多说,似乎又道我埋怨了你。”

  声音突又转向别处。

  “丽儿,拿我的龙虎丹砂,让两位叔父,一人吞下一颗,必有奇效。”

  赵薛两帮主,似乎受宠若惊,一同伏首道:

  “这是总帮主身前无价之物,我两人那敢随便服用?”

  红幔中,已露出一只白脂长颈玉瓶,由丽儿伸手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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