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 - [上官鼎]

第十五章 飞枭传书 [11]

  管云彤双眉微皱,接口说道:“以贤侄一身功力而论,折枝为剑,徒手却敌,已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江湖风险,很难预料,若一旦遇上功力相等,或是修为较深的对手,有些宝刃在握,不论声势威力,总要强出很多,贤侄还是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吧!”

  蒲逸凡摇了摇头,正容说道:“小侄接受此剑之时,对寇老前辈曾有誓诺,除了搏杀北怪外,绝不用来对付别人。

  据小侄推断,上官老怪此次撤往苗山,不到中秋大会,可能不会再出江湖,带在身边无用。

  而且,小侄此番与齐老前辈结伴而行,还须改装易容,带着惹人生疑,是以麻烦师叔,代小侄暂时保管,中秋大会之时……”

  癞叫化似已等的不耐烦了,未容蒲逸凡把话说完,插嘴截住话锋,向管云彤拱手说道:“管兄放心,凭小娃儿一身武功,加上要饭的半辈子所见所闻,纵然遇上绝顶高手,谅也没有多大危险,小娃儿既然觉着携带不便,管兄就暂时代他保管几天吧!”

  说着话头一转,对瀛壶钓翁、薛寒云招呼道:“要饭的带着小娃儿,可要先走一步了!”

  也不待众人答话,径自转身跨步,下岩而去。

  管云彤接过宝剑,笑道:“齐帮主已下岩而去,贤侄快走吧!”

  蒲逸凡对管云彤、瀛壶钓翁抱拳躬身,又转头对薛寒云施了一礼,低声说道:“姊姊,倩妹年青不懂事,此番回家后,尚望多教导,姊姊,咱们再见啦!”

  说毕转过身子,大踏步向岩下追去。

  薛寒云嘴角间浮现着一丝凄苦的笑意,她似乎没有听到蒲逸凡讲的什么?神情木然,呆呆住立。既未还礼,也未答话,她心中正在思解着一件难题:她自疗伤之后,觉着此身已属蒲逸凡有,非彼不侍;但一想到天真纯洁的李兰倩,却又不忍心夺她所爱,情感和理智,交织成无比的痛苦。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时间,蒲逸凡和癞叫化,早已去的踪影不见,他犹自望着岩下怔怔出神,直到管云彤见她痴痴呆呆的神情,说了一声:“云姑娘,咱们也该走了!”

  她才像刚从梦中醒来一般,眨了几下眼睛,滚落两行泪水,跟在管叔叔身后,下岩而去。

  且说癞叫化下得岩来,他仿佛有什么急事似的,一声不响,头也不回,对蒲逸凡紧随身后,恍如未觉一般,只顾自个自地放开脚程,翻山过岭,纵跃如飞的一味向前疾奔。

  大约奔行了几个多时辰,越过四五座山峰,这时已来到一条溪流旁边。癞叫化收住脚步,停下身来,伏在溪边咕咕嘟嘟喝了几大口水,站起来长长吁了两口气,回顾身后的蒲逸凡问道:“小娃儿,出了山区之后,你想先到什么地方?”

  蒲逸凡听得怔了一怔,暗道:“你这人倒真是怪得可以,你要带我历练江湖,自然是你走那里,我跟那里,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癞叫化忽然长叹一声,感慨的说道:“要饭的数十年天涯飘泊,半辈子风尘流浪,披星戴月,沐雨栉风,忍饥挨饿,早已厌倦江湖,可是……”

  他虽然言未尽意,但却倏而住口,接着脸色一沉,两眼逼视蒲逸凡瞧了一阵,问道:“小娃儿,你以为我真的是带你去江湖上历练么?”

  此话问的大是突然,只听得蒲逸凡莫名其妙,目定口呆,乍然答不上话来。但他究竟是聪明之人,一时虽然猜不透他问话的动机,但却知他必有用意,当下恭声说道:“晚辈愚鲁,难解老前辈话中含意,敬请明言相告,以开茅塞!”

  说完面露期冀,等待答复。

  癞叫化黯然一叹,另起话题道:“要饭的数十年江湖闯荡,黑白两道的朋友不少,但能与我肝胆相照,癖味相投的,却是只有一人,可惜此人已遭仇家所害,我又无能为他报仇!唉……”

  话到此处,一叹而住,神情间流露着深深的感怀,也泛现出无比的痛苦。

  蒲逸凡剑眉轩动,朗声说道:“不知老前辈那位朋友是谁?被何人所害?晚辈虽然年青技薄,甚愿为老前辈一试镝锋!”

  癞叫化突然仰脸一阵长笑,笑声凄厉刺耳,听得出笑声中充了悲忿和恨怒,笑罢黯然说道:“要饭的那位朋友,就是你那先师!”

  此话一出,蒲逸凡有如重锤击胸一般,心神巨震,热血沸腾,双眼射出愤怒的火焰,瞪着癞叫化道:“既知谋害我师父的仇人是谁,何不明言相告,却要这样转弯抹角,这算为的是那

  他此刻精神震荡过巨,理智失常,出言无状,但说了几句,心情略一平息,猛然觉出自己一个后生晚辈,怎么可以在对自己思德深重的前辈面前,这般放肆胡言,赶忙住口。

  癞叫化激动的心情,早随适才一声长笑,平静下来,闻言不但不以为什,反而满怀愧疚的说道:“小娃儿,怎不说下去,你怕要饭的怪你么?”

  蒲逸凡满脸惶愧,默然无语。

  癞叫化凄然叹道:“我本想告诉你仇家是谁,但却不敢说出来,可是放在心里,又如骨鲠喉头,不吐不快,唉,这就教要饭的有些作难了!”

  蒲逸凡极端聪明,听他说话的语气,已知自己适才冲动失常,致令他虽然明知仇人是谁,但却怕自己一时克制不住,有所失误,意有及此,愧然问道:“老前辈可是怕说出了仇人是谁,晚辈心切师仇,一时忍耐不住,不但不能报仇,反而坏了事情么?”

  癞叫化道:“以你刚才的情形看来,要饭的实在放心不下!”

  蒲逸凡暗道:“此刻他心存顾忌不说,追问只怕也是无用,反正今后跟他作伴,有的是时间、机会,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他心中这么一想,顿觉心平气和,当下一正面容,正待开口说话,癞叫化已叹声说道:“非是要饭的不告诉你,实是我对杀害你那师父的仇家,目前尚未得到证据,虽然我自信猜的不错,但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随便妄动不得……”

  他略一停顿之后,又道:“皆因那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声誉颇隆,当今中原道上,稍有名望之士,无不与他交好;我们势微力薄,孤掌难鸣,一个弄的不好,非但报不了仇,只怕今后江湖虽大,连我们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蒲逸凡早知此时追问无用,闻言接口说道:“既然如此,老前辈暂时不说也好。”

  癞叫化抬头看看天色,只见日影西斜,已是午后时分,忽然叹了口气,再也不说什么,拔步向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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