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3]
中海不能说破,敷衍道:“如果小可要找的人不是他,那就白来一趟了。小可听人说,仙穴山隐有高人逸士,所以慕名而来,但不知山上还有隐居的人么?”
“本地的人,皆逐水而居,却没有依山生活的人,山上如何谋生?李施主以采药谋生,所以住在山上。他的住所没有人,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老头子,除了到敝院与贫道盘桓之外,他与山下的人皆合不来。其实,他这人并不坏,只是孤僻些而已,整天泡在酒中,酒品高,酒量如海,从不发酒疯,他自称壶中痴,也未必真痴,诚如施主所说,他必定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听施主的口气,似乎对他并不陌生。甘年的交情,贫道希望他不再糟塌自己,不知施主真有良方么?”
“道长是否感到他这半年来,性情有何异样么?”
“不错!大概是五个月前,他对酒似乎所需更多,每饮必醉,醉后狂歌,莫知所云。施主,他早年的名号………”
“小可确不知他早年的名号,只听人说贵地有个壶中痴,名号不俗,想必是早年的武林名宿,所以专程赶来访寻。”
太虚道长摇摇头,正色道:“施主,你言不由衷。”
“道长,何以见得?”
“廿年来,没有任何人前来找过他,世间知道壶中痴是剑道名家的人,屈指可数,你却一语道破并非无因。施主,你走吧。他的烦恼已经够多了,贫道以他的知友身份,同施主提出警告,不许你再打扰他。”
“这么说来,道长已知道他确是剑道行家了。”
“不错,一个看破性情的人,最忌用世情打扰他,让他静静地安渡余年,也足一大功德。”
“但……小可必须……”
“没有必须,施主,你得走。”太虚斩钉截铁地说。
中海略一沉吟,站起说:“那么,小可告辞。”
说完,行礼大踏步出室,出了观门向下走,约半里地便向路旁一窜,重新向上越野而走。他打定主意,要在壶中痴的茅芦等候。如果壶中痴今晚不回来,他要先搜寻电剑婆婆的下落。
对电剑婆婆的身世,他毫无所知,江湖上知道的人,也如凤毛麟角。童婆婆的师门,更是难以索解的谜团,可能连指引中海前往庐山学剑的玄玑子也所知有限。三十年前,江湖上只知有个剑术超尘拔俗的童姓老太婆,只在江湖中逗留了十年左右,来如神龙,逝似流光,除了几个曾和她交过手的武林前辈外,知道她的人少之又步。知道她仍有一个师兄,师兄叫做壶中痴的人,大概只有南荒鬼魔一人,连早年的宇内三大高手也一毫不知情。假使中海不在定远山区遇上南荒鬼魔,便用不着来了。
远远地,便看到池面雾气蒸腾,显然池水是温暖的。走近时,雾气反而薄得多,水色清澈,细雨飘酒在池面,不易看到池底,各处山沟注入的水并不浑浊。
池北,是起伏的岗阜,往东南望,可看到远处的五女捣练石。东北山隈下,面池建了一栋茅屋,屋前以荆棘围成一座花园,种了不少药草。
他站在柴门外张望,用目光搜索四周的景物。然后在屋前的山坡各处细搜一遍,希望可以找到囚禁电剑婆婆的地方。他失望了,一无所获。
他从后门撬门而入,细找屋内各处。他算定茅屋太小,壶中痴决不会将师妹囚在屋中,免得引起外人的注意。
茅屋确是小,一厅、一房、一周、一乐室。除了极简陋的家俱和粗糙的食被外,可说四壁萧条,空无长物。唯一岔眼的是,厨壁下的一排巨大酒瓮,酒香四溢。
他搜遍每一角落,一无所获,甚至搜完没加泥封的大酒瓮,那有电剑婆婆的人影?
他不死心,敲过遍地下每一寸泥土,希望发现有地下室,仍然失望。
安上撬开的木门,他重新在四周穷搜。这次,他走远些,自内向外逐段搜寻,从东南西北搜,进入了参天古林。
搜至正北,蓦地,他站住了。小时候他跟亡父上山打猎,对山野里遗留的人迹兽痕极为熟悉,经验丰富,又在肃州卫学了不少人马追踪术,更为精明。
这儿下了四五天的细雨,泥土潮湿,树下的遗痕,更逃不过他的神目。
“咦!罢才有两个人在此经过。”他哺喃自语。
“真见鬼,怎会有人经过?他在附近搜索了许久,鬼影俱无,怎么突然有了人迹?他想先察看来人的来处,接看又放弃往回走的念头,沿来人所去的方向跟踪而往。”
来人是向北走的,看所经处离地尺余的草莽,水珠有些已被震落,显然有一个人穿了长袍。
苞了半里地,进入一座古松林,遗迹像是消失了,地面的松针太厚,不再有水珠,所以很难分辨出。
他不得不留心脚下,低着头细察遗迹,居然被他看出落脚的痕迹。
走看走看,头上突然洒下一阵雨点,打在雨笠上其声清脆。这时没刮风,更不是突然下大雨,怎会有此现象?他抓住雨笠疾挥,突然向前飞纵丈余,闪电似的贴在一株树干上,消至树后转身看去。
先前所立处,赫然站着壶中痴和太虚道长。两人脸现惊容,太虚吁出一口长气,沉静地说:“这小后生聪明过人,机警绝伦。李施主,恐怕,你有大麻烦了。”
壶中痴醉意已消,沉静地盯视着中海,冷冷地问:“小小子,你存心找我来的,休怎知道老夫是剑道名宿,天下间知道老夫底细的人不足三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中海上前行礼,他知道对付这些隐世奇人,表示得太卑下服贴,反而吃力不讨好,笑道:“老前辈所说约三个人,晚辈全知。”
“你?”
“一个是南荒鬼魔单老前辈,一个是太虚仙长,另一人是老前辈的师妹童婆婆。”
“哦!我明白了,你是……”
“晚辈姓龙名中海,曾向童婆婆执弟子礼,但无缘拜婆婆为师,皆因晚辈愚鲁,不配身列门墙上。”
“你为何而来?”
“向老前辈请安,并探望童婆婆。”
壶中痴脸色一沉,举步迫进狠狠地说:“大概那可恶的老太婆,已将老夫的事透露出江湖了。你来得正好,这辈子你也休想再在江湖中称雄道霸了。”
中海见对方来意不善,一面戒备一面说:“童婆婆的事,晚辈毫无所知,是南荒鬼魔单老前辈将老前辈的消息告诉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