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影人 - [高庸]

十九、意外重逢 [9]

  秦玉惊得向后退了半步,诧道:

  “原来你果然在庆元寺?怎么我火焚禅寺也没见你出来?

  媚儿,我问你,那天在竹林中,你干吗悄悄的溜了?你知道,如果你不偷偷离开我,我也不会到泰山去的,你说……。”

  柳媚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

  “唉,过去的还提它干吗?反正不是你错,便是我错,咱两个总有一个是混蛋。”

  秦玉忙道: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好,媚儿,只要你告诉我那天为什么离开竹林,不等我回来?你管我解了这个闷结,媚儿,什么罚我都愿受的,这些日子,真把我闷也快闷死了。”

  柳媚浅浅一笑,说:

  “好吧,咱们找一个地方详细谈谈,我也有好些话,要趁现在问你呢。”

  秦玉道:

  “别找地方了,现在就说吧,我是一刻儿也闷不下去啦!”

  柳媚斜了他一眼,笑道:

  “最好别对我演戏,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就闷死了?今天要不见着我,难道你就要自杀?”

  秦玉苦笑说:

  “好媚儿,咱们好容易再见面,你干吗又顶我呢?喏,那边有块草地,咱们去那儿坐着谈可好?”

  柳媚没有说话,默默牵着马儿,和他并肩踱了过去,漫不经心的,用脚踢弄着地上的石子。

  秦玉一颗心,真像拥塞在喉口似的,他一边走,一边用手重重地敲着自己的前额,敲一下,又痛得嘘嘘气。

  柳媚斜睨着,问:

  “你这是在干吗?”

  秦玉笑道:

  “啊!我在试,现在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柳媚盈盈笑起来,直笑得腰肢颤抖,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好一会才用手指着他道:

  “告诉你一个办法,你用力咬咬舌头,要是在做梦,舌头不会痛,如果痛,就不是做梦。”

  秦玉听了这话,猛忆起在泰山荒岭中,邂逅“半面观音”

  林惠珠时,也曾经自以为在梦中,用力咬过舌头,他更忆起伤后沉睡中所历梦境(事评本书第五集),那时候,他是多么迫切要寻找柳媚,仿佛没有柳媚,便失去了生命的意义,但后来得遇林惠珠,紧接着追夺九龙玉杯”藏经秘图”,才把那一股思念之情,略略冲淡,如今突然又见到柳媚,但林惠珠呢?却又悄然失去了倩影,这世界的事多么令人迷惘,多么令人烦闷!他望望媚儿,心里想:如果她和小珠原是一个人,那就太好了,可不是吗,她们总是你去她来,从未让自己同时看见两个?想到这里,他又仔细向柳媚脸上瞧瞧,忖道:唔!不错,若在她左颊上加上一片疮疤,那不就活脱变成林惠珠了?

  只顾沉思,忘了已经走到那片草地上,柳媚松了马缰自寻了一块浓浓的草地坐下,抬头看秦玉时,却见他失魂落魄仍在向前走着。

  她暗自好笑,且不去叫他,斜依着身子,看他要走到哪里去!

  秦玉直走出两丈多远,才由幻梦中醒来,侧头不见了柳媚,猛的一惊,“哦”然惊呼,扭身却见柳媚坐在草地上,格格笑个不停,并且说:

  “傻小子,我看你一个人走到哪里去?瞧你那迷迷糊糊的劲儿,脑袋瓜儿里尽在想什么?”

  秦玉奔回她身边,席地坐下,悠悠道:

  “我在想,你好好睡在那片竹林里,而我进城寻找左宾,前后相差不过个把时辰,你会到哪里去了?若说你果然去了泰山,怎么我一口气追到济南,也没见到你呢?”

  柳媚想了想,笑道:

  “咱们别提这件事好吗?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我并没有去泰山,也不是我自己要溜跑的。”

  秦玉急问:

  “那么,是谁逼你走的呢?我还在竹叶上寻到一枚针花,你瞧,还在这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小心翼翼解开,取出那只金制彩凤来,捧着递给柳媚。

  柳媚见了这彩凤,又见他对自己这件小小物件,如此珍惜宝贵,忍不住鼻子上也一阵酸,伸手接过来,反复把弄,默然无语。

  秦玉又道:

  “媚儿,你不知道我见你不在时,心里有多难过,我猜不出你会去哪儿?只看见这彩凤凤头向东,便径自追入山东,这才有庆元寺大开杀戒,屠戮百余和尚,火焚庙宇的事,媚儿,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不是为了找你,我也不会……。”

  柳媚“哇”的哭出声来,扑在秦玉怀里,叫道:

  “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唉!有许多话,我却无法都对你说……。”

  秦玉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拂着她柔若无骨的香肩,多少相思得偿,反倒没有适才那么伤感和激动,缓缓说:

  “媚儿,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便悄悄走了呢?

  是谁逼你离开的?是你那两个师兄么?”

  柳媚摇头道: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要走的,都怪我自己!”

  秦玉不解,道:

  “你骗我,我知道你不会,你刚才还说有人逼你呢!你不会自动离开我的,是吗?”

  柳媚激动地大哭,用力搂着秦玉的脖子哭道:

  “我自己走的,我恨你,我恨你……”

  秦玉感觉到她必有难言的隐衷,顿了顿,才说:

  “媚儿,你恨我什么?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柳媚哭道:

  “我恨你对我好,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呢?你要是一刀杀了我,一掌劈死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秦玉明知她这些话出于过度激动,也没有放在心上,私自却忖道:我如查出那逼她弃我而去的人,必叫他毙在“化血神掌”之下。

  柳媚哭了好一阵,渐渐心里积怨泄去大半,从秦玉怀里抬起头来,泪水盈眶的说:

  “玉哥哥,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秦玉慨然道:

  “别说一件事,你就是要我为你死,我也是死而瞑目的,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

  柳媚痴痴地点点头,说:“假如你真对我好,我求你今夜不要再去和六指禅师赌命了,你答应我,行吗?”

  秦玉一惊,诧道:

  “你怎么知道我和六指禅师赌命的事?难道你和你师父一起来的?”

  说到这里,他陡然心中一动,急问:

  “媚儿你说,在竹林里,是你师父令你离开的吗?”

  柳媚默然。但秦玉已从她目光中,感觉到自己所料不差,喃喃说道:

  “啊!料不到竟会是他?难怪他骑着我的马匹,早知如此,今天便不会那么迁就他了。”

  柳媚道:

  “玉哥哥,你不能怪他老人家,那时候,他井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而且……。”

  秦玉愤然说道:

  “我虽尊敬你师父,但六指禅师却是另外一件事,这两件事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柳媚似乎有满腔委屈,再碰了秦玉一个钉子,如依她往日脾气,只怕又要大发娇嗔,立刻板脸不依了,但现在的柳媚好像成熟了许多,仅只幽幽一叹,道:

  “这原是你自己的事,我自然不能强你所难,不过,我第一次求你,没想到就不能得你同意,使我很伤心。”

  秦玉心里念头疾转,亦觉如此对待柳媚,似乎不近人情,何况,林惠珠不知何往,自己何苦为这件事在榆次久作耽搁,倘若“达摩真经”被人捷足先得了去,岂不因小失大?他本想约柳媚一起去取“真经”的,但又想到方大头和那头陀的约会,倘若自己甩手一走,倒给他们落了笑柄,只当是惧怕他们?熟思了半晌,他终于说:

  “这样吧!今晚上咱们一块儿去赴会,到那时候,当着你师父的面,再作决定,好不好?”

  柳媚听了,淡然一个苦笑,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要当面质问我师父,问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把我带走.是不是?你是想拿我要挟我师父,作为放弃赌命的条件,对不对?”

  秦玉笑道:

  “不是这意思,我得在这段时间内,寻一个人,能找到她,才能决定和六指禅师的事,这件事本是因她而起,当然得问问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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