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海波澜 [3]
凌茜遽闻这些言语,芳心猛震,刹时脑中雷鸣,心摇神动。
她虽然不愿相信许成的话,但却深知竺君仪秀丽温婉,一向跟陶羽同行同止,加之陶羽身负重伤;突然不辞而别,难道他和竺君仪之间,真的有着不寻常的感情?
女孩子的心,本是多疑善妒的,何况,那竺君仪和陶羽非亲非故,一个年轻女孩子,肯跟着他跋涉奔走,如非有特殊情感,焉能致此?
疑云一起,竟越想越觉得可怕,难怪他趁自己倦极熟睡的时候,悄然离去,难怪在自狂奔一日一夜,连他影子也没见到。也许他此时正跟竺君仪依偎昵喃,妾意郎情,凌茜一阵心酸,不期然竟觉得杨洋和许成的话,有几分可信。
但她仍然极力压抑住心头酸楚,装得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道:“他跟竺姑娘好,是他自己的事,我要寻他,是我的事,这两件事根本毫不相关,谢谢你们的好意!”
说到这里,眼圈一红,莲步如飞,直向山谷外疾奔而去。
“海天四丑”互相递了个眼色,并未出声拦阻,等得凌茜去远,四人低声密语一阵,竟也悄然蹑踪驰出幽谷。
凌茜出得幽谷,天色已近黄昏,仰望天际,红云似火,她长长叹息一声,忍不住热泪滚滚而落。
她生平第一次为一个男孩子流下眼泪,也是第一次尝到感情的苦酒,虽然那只是几句中伤的言语,但到了她心中,却化作一团阴影,笼罩掩没了她一向澄明的理智。
现在,她更加迷失了方向,怅惘痴立着,不知该向何处去才好!
日影西堕,遍山红霞,归鸦争鸣中,只听她低声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自语中,凌茜失魂落魄地信步而行,脑中一片混乱,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找个冷清清的地方,好好让自己沉思一夜。
从黄昏走到黑夜,从山谷走到峰顶,不辨方向,不辨途径,只是随心所欲地走着。
夜深了,山中的寒露浸透了她的衫裙,但她毫无所觉。仍是如痴如呆,在乱石草径中乱走……
忽然,漆黑的夜幕中,闪出一团火光。
凌茜矍然惊觉,发现自己已走到一座小山之下,山头上火光闪耀,几个人影,正围坐在-堆熊熊火堆边。
火堆上烤着食物,阵阵油香,飘溢到山下来,使她忽然记起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饮食,顿时升起一阵难耐的饥意。
她抬头望了望山顶,正犹豫着是否上去讨一些食物裹腹。
不料就在这时,山头上随风飘送下一阵人语:“竺姑娘,别难过了,如果他真的被八卦掌郝履仁他们擒去,廖五姑一定会知道的,咱们明天就去鲁西分堂寻廖五姑去……”
凌茜心中猛可一动,连忙凝神倾听,山风过处,仅闻嘤嘤低泣,语声竟告中断。
过了好一会,才又听到另一个声音长叹着说道:“你放心吧!陶大哥吉人天相,决不致有什么危险,等找到他时,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他,相信他一定不会亏负你的……”
凌茜骇然一震,原来这声音,竟是秦佑。
她机伶伶打个寒噤,一股莫可名状的滋味,从心底升起,说不出是酸?是苦?是咸?是涩?
秦佑要告诉陶羽什么事?陶羽又有什么亏负她的?
这一刹那,她突然体会到人生,感到自己在顷刻间化作浮云,化作轻烟,在空中飘忽摆荡,寻不到一处可资沉落的实地。
而且,灵魂与躯体也仿佛分开了,她的灵魂已经奔上山头,一把拉着秦佑,哭喊着要他说出“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然而,身躯却立在山下,一动也没有动。
脸颊上痒麻地爬满了泪痕,她也懒得去拭擦,只是如痴似呆地直立在黑色的阴影下,既恨又悔,既羞又愧,少女的尊严,纯真的柔情……在这一瞬间,被无情地撕扯成碎片,随风而散。
她不是善妒的女人,却也有女孩子太重视“完整”的痴念,她初次把感情付托给一个心目中的人,不想却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
可是她随而又暗自颔首,忖道:“他何尝对我表露过一丝爱意?空虚的憧憬,只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幻境罢了,既然他已经情有所钟,我应该成全他,所幸为时尚早,还没有到无法自拔的地步……唉!中原既无可留恋,何如归去,桃花岛的如锦桃林,海涛沙滩,不是一样可以消遣似水年华?”
怀着一颗破碎失意的心,凌茜像幽灵般移动步子,悠悠荡荡地离了山脚。
山头上火光依旧,偶尔传来一阵低沉的人语,也偶尔飘来一声叹息!
那叹息像是特别为她而发,其中竟似包含着无限的同情和讥嘲……
她忍不住热泪如泉,喃喃叹道:“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步子越来越快,转瞬间,便消隐在苍苍夜色之中。
好像是追寻什么,又像是逃避什么,总之,这世界已离开她越来越远,也越加渺茫得不可捉摸……
恍恍惚惚,晃晃悠悠,好容易出乱山,寻路回到那座古庙,已是三天以后了。
凌茜行到庙门,猛抬头,见门前侍卫竟已换了桃花岛新来的红衣高手,微微一惊,脑中似乎清醒了许多,迷惘地问道:“咦!你们也到中原来了?”
十二名红衣大汉一齐躬身,道:“公主玉驾回来,岛主正等得着急!”
凌茜似喜非喜地点了点头道:“啊!爹也来了,他老人家伤势已经痊愈了?”
红衣大汉道:“老岛主功力已复,出关未久,便率领小的们急急赶来中原,公主独自出行,闻说正急着欲往各处去寻找,天幸公主玉驾己无恙回来……”
凌茜耸耸肩,道:“我为什么不回来?他老人家在什么地方?”
“岛主现在殿上,小的立即飞报”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
她摇手止住红衣大汉,经自姗姗踏进庙门,只见院中停着许多马匹车轿,十余名红衣大汉正忙着整理行具。
其中一人一见凌茜连忙弃了手中鞍辔,一面躬身行礼,一面大声报道:“启岛主,公主玉驾已经回来啦!”
凌茜对他点头笑笑,娉婷走入大殿,触目不觉一呆,原来大殿上已有不少人。正中一把软椅上,坐着他父亲,“桃花神君”凌祖尧,双铃和门下弟子侍立椅后。而另一张侧放着的小椅上,却坐着一个儒衫文士,竟是宫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