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英雄人物 - [秦红]

第 九 章 怪人怪行 [2]

  华玄农不答,旋风也似的奔下旋转梯,奔出灯塔,冲入石屋,取出一个酒瓮,倒了一大碗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华云翔跟入石屋睁,正见他喝完了那一碗酒,又见他纵声大笑,其情其景,正如在欢愉一个仇家的亡,不禁怒从心上起,大声道:“叔叔!你老这是什么意思?”

  华玄农道:“别叫,叔叔我在伤心或在高兴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喝一杯!”

  华云翔念然道:“家父的死,令您老感到愉快么?”

  华玄农道:“不,我在伤心。”

  说到此,忽然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华云翔不觉呆住,他开始觉得叔叔果然是个怪人,喜怒无常,忽笑忽哭,真像一个疯子,不由暗忖道:“他真是我的叔叔么?我的叔叔为甚么竟是这样一位人物?他的脸型一点不像,脾气更加不像,父亲怎有这样一个弟弟……”

  华玄农嚎啕大哭一阵后,突然一下停止,又到了一碗酒喝下,破涕为笑道:“痛快!痛快!”

  华云翔哭笑不得,只好默默的在他对面坐下,默默的望着他。

  华玄农望望酒瓮,强笑道:“你要不要喝一些?”

  华云翔摇头道:“不要!”

  华玄农道:“不要最好,你年纪轻轻,不该喝酒,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滴酒不进。”说罢,宝贝一般,把酒瓮捧去床下放好。

  华云翔不在乎他的吝啬作风,说道:“叔叔,我们来谈谈好么?”

  华玄农道:“你饿不饿?”

  华云翔道:“不饿。”

  华玄农笑道:“不饿最好,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天也只吃一顿饭。”

  他回到桌前坐下,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把你爹遇害的经过说给我听听……”

  天色渐黑,屋外风声渐大。

  华玄农走去关上木门,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然后才又坐下听取华云翔的叙述。

  当听完了华云翔所说一切之后,他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好半天,才突然抬头发问道:

  “你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么?”

  华云翔点头道:“是的!”

  华玄农面有狐疑之色,凝望他半响,又问道:“你没有骗我?”

  华云翔苦涩一笑道:“叔叔,这世上您还有甚么亲戚?”

  华玄农摇头道:“没有,只你一个。”

  华云翔道:“那么,小侄的话如不能使您相信,还有谁能使您相信呢?”

  华玄农道:“外人说的话,我比较肯信,至于你嘛………嘿嘿嘿,只能相信一半!”

  华云翔愕然问道:“这是为甚么?”

  华玄农冷笑不语。

  华云翔叹了口气道:“叔叔,您和我爹感情不睦的原因是甚么?”

  华玄农好像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怀疑,反问道:“你怎知我和你爹感情不睦?”

  华云翔道:“不然,你们何以老死不相往来?”

  华玄农又反问道:“你真不明白么?”

  华云翔道:“是的,不明白!”

  华玄农笑道:“不明白最好,明白了对你我都无好处……”

  他说到这里,起身走去壁间取下一盏气死风灯,把灯蕊点上火。

  华云翔站起间道:“叔叔何处去?”

  华玄农道:“我要去塔上点火,你坐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说着,提起气死风灯走去开门,开了木门后,又掉头叮咛道:“记住我的话,不要出来!”

  咧嘴一笑,关门而去。

  华云翔为之满腹疑惑。

  在来此之前,他虽曾听跛脚仙和中年渔夫说过,得知叔叔性情怪异,但总认为不致“怪”

  到把侄儿视为外人:可是现在他发觉自己的猜想错了!

  叔叔的确是个怪人!

  他对自己哥哥的惨死似乎并不伤心,而且反有一种快慰之情!

  此外,他看来还是个多疑善忌,吝啬刻薄之人!

  为甚么他会是这样一个人?

  难道父亲不与他往来就是这个缘故?

  华云翔愈想愈觉失望,如果不是希望从对方口中获得一些父亲被害的线索,他真想立刻离开这个毫无温情的地方。

  他在石屋中负手踱步,忽然想到叔叔郑重“警告”自己不可出屋很不合情理,当下走到门前,伸争一拉木门,但一拉之下,立刻发觉木门已在外面下了锁,心中不禁一震,暗忖道:

  “噫!这是甚么意思?他为甚么要把我关在这屋子里?”

  一种不祥的感觉立时闪入他脑际,他连忙用力拉门,同时喊叫道:“叔叔!叔叔!您怎么把门锁住了?”

  灯塔就在数尺之外,照说华玄农不致听不到他的叫喊,但他没有回答华云翔的话。

  华云翔更感不安,大叫道:“叔叔,小侄要破门出去了!”

  蓦然,华玄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冷冷说道:“你要出来干甚么?”

  听声晋,竟似他一直躲在屋外守候,还没上灯塔去点灯呢!

  华云翔不禁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叔叔,您老为甚么要把小侄锁在这里面?”

  华玄农冷笑道:“因为怕你丧命!”

  华云翔一惊道:“怎么说?”

  华玄农道:“这岛上夜间毒蛇到处窜行,你若出来,准会被咬死!”

  华云翔半信半疑,道:“哦,真的么?”

  华玄农嘿嘿冷笑道:“当然是真的,我不愿见你横死,所以暂时把你关禁着,现在你给我乖乖的呆在屋中,再叫一声,我立刻撵你回去!”

  说到未了,人似已经远去。

  华云翔感到沮丧,退回桌前的凳子下,发闷起来。

  他现在愈发觉得叔叔古怪得可怕了,他感觉叔叔把自己视为敌人,正在时时刻刻提防自己,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的一件事,难道叔叔还不相信自己是他的侄儿?

  不,要是他不相信,一定不肯让自己留下来。

  而既然肯让自己留下来,又为甚么以这种满怀敌意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呢?

  他仍是想不通,只好闷坐着等待。

  足足等待了半个时辰之久,才听到开锁的声音,然后木门被推开,华玄农提着那盏气死风灯走进来了。

  他反手掩上木门,把灯吹熄,挂回壁上,这才开口道:“你打算在此住多久。”

  语气冷冰冰,毫无真情!

  华云翔真想不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心中更感不快,答道:“叔叔若不喜欢小侄留下,小侄明早离开便了。”

  华玄农道:“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我生活困难,无力供养你,你若要多住几天的话,须得一天付给我一两银子。”

  华云翔不禁笑道:“这简单,小侄给您就是了!”

  说罢,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到桌上。

  华玄农取出银子仔细看了看,掂了掂重量,道:“这是几两?”

  华云翔道:“五两。”

  华玄农摇头道:“我看只有四两呢!”

  华云翔道:“那就算四两好了。”

  华玄农面上才有了笑容,他谨慎的收下银子、然后由菜橱里取出几个馍馍,一小碟咸鱼,一壶白开水,笑道:“来,咱们来吃饭!”

  华云翔见食物不好,倒替他难过,问道:“叔叔在此看守灯塔,每月可得多少银子?”

  华玄农道:“三两,外加伙食,苦得很!”

  华云翔道:“那为何不离开?”

  华玄农耸耸肩,笑道:“离开?嘿嘿,我为甚么要离开?我才不傻呢!”

  华云翔道:“甚么意思?”

  华玄农咬了一口馍馍,道:“吃吧!不要说话……”

  华云翔也拿起一个馍馍来吃,觉得淡而无味,便举箸挟了一块咸鱼,合着馍馍吃起来。

  华玄农看他两三口便吃下一块咸鱼,似甚心痛,皱眉道:“那咸鱼咸得要命,你不能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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