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9]
“华爷,你难道不能依我这一次份外的要求吗?我求你……”
华心今想了一下说道:
“郑姑娘,你的话我敢不听吗?但是千万请你不要说出一个‘求’字,我华心今承当不起!”
他对乔恩说道:
“郑姑娘的话你都听到了!你马上去办,今天这一餐酒宴,要尽华庄最大的能力,要精致,要温馨,要为我们每个人留下一个难忘的记忆。”
乔恩躬身应是。
华心今又说道:
“章姑娘眼睛初愈,想必有很多话要和章老以及郑姑娘去谈。吩咐下去,伺候茶水。小心应候,我们回头晚上见。”
乔恩引章老爷子父女和郑姑娘回到客居宾馆,交代小丫环小心伺候茶水,送上精美点心,他自己则去准备今晚的盛宴。
章婉若的眼睛阔别了五年的花花世界,那份快乐的心情,自是难以言喻。
章老爷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双目复明,那份喜悦,可能超过了婉若本人。他只要一看到婉若明亮的眼睛,闪动着动人的光芒,就忍不住流下欢喜兴奋的泪水。
父女二人有说不完的话。
只有郑冷翠坐在一旁,静静的啜着茶汁。
章婉若忽然发现这种情形,立即转过身来拥着郑冷翠的臂,叫道:
“姐,你在想什么?”
郑冷翠微微一笑说道:
“我在欣赏你们父女乐叙天伦的感人画面时,使我想起家兄……”
章老爷子惊道:
“令兄现在何处?”
郑冷翠淡淡的说道:
“他在为了弥补一项他认为的憾事,正在全力的奉献自己的一切。”
章老爷子轻轻的“啊”了一声,他想问,但是他又似乎有所顾忌,没有问下去。
章婉若倒是立即回道:
“郑大哥他有什么憾事要如此的奉献?”
郑冷翠认真的说道:
“人总是有他某一种坚持的原则吧!只要是在这个原则之下,都会不顾一切的奉献牺牲。不止是我哥哥,其他人也会这样。”
章婉若感叹的说道:
“这种人是值得敬佩的!郑大哥是位了不起的人。”
郑冷翠说道:
“我说过,像哥哥这种人不止是他一个。”
章老爷子忽然发觉这话中似乎若有所指,便抢着问道:
“冷翠,你是有什么话或者是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吗?”
郑冷翠摇摇头说道:
“现在没有。”
章老爷子一楞,“现在没有?”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才有话要说?
郑冷翠忽然露出笑容,岔开话题说道:
“今天晚上是一次盛宴,庆贺婉若双目重明,意义非比寻常。
我现在要去小憩一回,养足了精神,回头在筵席上扮演一位好主人。”
她临走之前,对章姑娘说道:
“婉若,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会儿,晚上做一位美丽动人、神采飞扬的贵宾。”
她点点头,便迳自回到房里去了。
门外一对父女,相对愕然。郑冷翠一定有话要说而她没有说,是什么话?为什么现在不说?他们都无法了解。
只好等到晚上吧!
到了晚上,乔恩前来请他们入席。
又是另一处梅林小筑,四周淡淡灯光照耀之下,暗香疏影,十分宜人。
章老爷子和章姑娘进得屋里,只觉得灿烂辉煌,四周壁上嵌着八盏珠灯,灯光柔和,每一盏灯下,都有一盆放在架子上的梅花盆栽,每一个高架,每一个盆栽,都是自然古拙,伸展多姿,绝不相同。
当中摆设着一张红木圆桌,桌子上放着七副杯筷。杯是九曲盘根雕刻精致的黄杨木杯,筷是紫竹雕花镶银筷,连每个人的坐椅,椅背上都披上了湘绣百鸟朝凤图。
整个屋子里透露出喜气洋洋,而又富丽堂皇。不但显露出华心今真的富甲一方,而且富而不俗。
屋里除了四角站着伺候的侍婢,门口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郑冷翠。
郑冷翠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同于平素。
一身不同凡俗的长丝袍,直拖地上,由于屋外四周架了不少炭盆,炽热的火,使得感受不到寒意。
郑冷翠将头发盘成髻,高贵大方,衬出她秀丽过人的脸庞。
章婉若看到了抢步上前,抓住郑冷翠的手叫道:
“姐,你今晚好美哟!我真不知道你的衣包还有这样出色的衣服。”
郑冷翠微笑说道:
“今晚为你道贺庆祝,姐姐身为主人,能不刻意打扮穿着吗!其实,婉若你今晚真的是美丽人儿。”
章婉若穿了一套窄袄长裙,步履之间,摇曳生姿,配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益发动人。
这时候华心今偕他的夫人、女儿,也一同进来,个个盛装,大家不约而同,重视这餐宴会。
郑冷翠迎上前含笑说道:
“华爷,请这边。”
她又含笑对华夫人说道:
“夫人,想必华爷已经跟你说过,今晚我真正是鹊巢鸠占,我做主人。既然如此,客要随主便,要听我的一切安排。”
她将华心今夫妇安座在首席,华姑娘坐在华夫人肩下,而在华心今的左手边,空了一个座位。
章老爷子坐在郑冷翠的左手,章婉若坐在右手,乔恩则在华心今空位又下手坐下。
大家都含笑遵照郑冷翠的安排坐下。
华夫人一面坐下,一面赞不绝口,说郑冷翠真漂亮,和章婉若真像是一对姊妹花。使人无法联想和铁头陀拔剑相拚,杀气腾腾的情形。
大家都在笑谈,只有华心今有着显著的不安。他一直望着郑冷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脸上可以看得出有一分焦急。
郑冷翠等待四冷盘、四热炒上齐了以后,她忽然说道:
“今天晚上我所请的嘉宾,都到齐了,唯一的一位,至今未到,所以,我还不能向各位敬酒。”
华心今痛苦的低声叫道:
“郑姑娘!……”
郑冷翠说道:
“乔大哥,华公子为什么没来?是你没有请?还是我的心意不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