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幻形七妖 [2]
朱泼皮的神情不但惶恐,更是迷惘,他嗫嚅着道:
“大爷……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牟长山狠声道:
“明白的说吧,‘幻形七妖’要想打劫,赵大户就是一个现成的对象,何况还有阿丁这条内线?他们为什么不去抢,却偏偏在那里守株待兔,穷熬苦撑,这个道理说得通么?”
“哦”了一声,朱泼皮的紧张形态居然松弛下来,他谨慎的解释着道:
“大爷有所不知,这里头另有因由,其一,阿丁在赵大户家打杂帮佣,虽然没什么前程可言,生活还能混得温饱,抢了赵大户,他便立失依恃,衣食无着了;其二,赵大户有钱是不错,家里却不存多少现银,了不起万把两银子,不在七妖眼中,一些房地田产的契据又不能当钱花,七妖拿来也不管用,而最重的一点,不是他们不抢,又是时机尚未成熟,他们已经早有打算,一朝碰上赵大户进帐较丰,聚现较足的辰光便要下手掠夺!”
牟长山沉思了片刻,喃喃的道:
“真叫阴狠……姓赵的养了一条毒蛇在自己家中,竟尚懵然不知……”
靳百器微笑道:
“说不定我们就顺手替他们把这条小小的毒蛇除了。”
牟长山迅速的道:
“走,靳兄,我们快去那赵大户家,免得姓丁的小兔崽子溜掉!”
回头招呼潘福,靳百器道:
“小福子前面带路,时间紧迫,来不及备马,我们索性拿腿赛跑吧!”
当一锭重约十两的纹银落在朱泼皮跟前的时候,三个人业已奔出了晾衣场,朱泼皮萎坐地下,眼睛瞅着那锭斜搁的纹银,不禁兴起一股欲哭无泪的卑微伤感,他这算为的什么,图的什么啊?
休看这潘福年轻力壮,牯牛似的一副身子,经过这程长跑,却也不免跑脱了底,跑泄了气,快接近赵大户家的时候,几乎是靳百器和牟长山两人左右架着他行动,就这么脚下沾地,两耳生风的来到了现场。
说是来到了现场,也不十分正确,其实他们只是将要抵达赵大户的那片庄院,还隔着百多步路,一匹快马,已从庄院大门冲将出来,正对着他们这边放蹄奔驰,沙起尘扬,急如星火,仿佛要赶了去转世投胎似的。
马上人,也是一个小伙子,一个二十来岁,浓眉大眼又结结棍棍的小伙子。
潘福虽说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招子仍然挺尖,目光一掠,已脱口惊呼:
“骑马的这个就是阿丁!”
闻声之下,靳百器的动作如同本能的反射,身形一个斤斗滴溜溜翻抛,而从倒跃至下压间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弧度的终点恰好就是鞍骑上阿丁的背脊,但见人影闪晃,骇叫连声,马匹泼剌剌的直奔了去,马上人却又被活生生掉了下来。
那阿丁身子一个踉跄,几乎仆跌在地,靳百器的左手五指宛如钢爪,紧紧扣牢他的后领,一把将他带稳,却险些憋得对方一口气没喘上来!
此刻,牟长山才侧脸再向潘福:
“小福子,你确定这个后生就是阿丁?”
潘福露齿笑了:
“包管错不了,大爷,我和他熟得很,别说他只是骑在马上,那怕飞在天上,我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点点头,牟长山又向靳百器道:
“这就行了,靳兄,我们换个地方问话。”
不等靳百器回答,面青唇白的阿丁已开始挣扎起来,一边犹在嚷嚷:
“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不认得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就待强行掳人,莫非不怕王法了么?放开我,快放开我呀……”
牟长山逼视着阿丁,皮笑肉不动的道:
“光天化日之下不但可以掳人,还有杀人的哩,小王八蛋,前车有辙,你那狗娘养的堂兄不是已经先做给我们看了?”
牟长山这么一说,阿丁不由脸色大变,混身哆嗦,连说话也带上哭腔:
“我是冤枉的啊……一切都由他们作主,不干我的事,我什么都不晓得……”
靳百器五指一紧,笑吟吟的道:
“到底是搭档,我说阿丁哪,怎么你和朱泼皮的供词也一样?”
又是猛的一颤,阿丁两只眼睛恐惧的睁大,舌头像是打了结:
“你……你说的是朱泼皮?你们……抓住他了?”
靳百器道:
“否则怎会来此找上你?小朋友,不要再推三阻四,拖泥带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们若没有十成把握,岂敢拦你的驾?”
阿丁垂下双手,目映泪光,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熊样。
“二位大爷,我仅是个听差跑腿的下人,求的是混碗饭吃,图个地场困觉,背后有人逼着顶着,也实在是身不由己,还望二位大爷高抬贵手,别难为我,但凡二位大爷有所垂询,我总照实回禀也就是了……”
靳百器笑道:
“话说得蛮漂亮,好,你要真能言行-致,我们便不难为你,如果口是心非,执意欺瞒,那就莫怪要对你不起了!”
阿丁急忙道:
“大爷放心,便老天爷给我壮胆,我也不敢欺瞒你们……”
牟长山目光四巡,低促的道:
“靳兄,路旁有片疏林子,看情形挺清静,就那边问话吧。”
于是,三个人分开前后押着阿丁进入林中,迎面树影婆娑,凉沁袭人,偶而还有几声鸟鸣传来,地方果然相当清幽。
大家站定之后,靳百器一开始问话便单刀直入,毫不曲折:
“阿丁,‘幻形七妖’住在‘七星岩’什么所在?牟家少爷如今是否仍在他们手中?有无受到任何伤害?”
干干的咽着唾沫,阿丁畏缩的道:
“回大爷的话,他们七个,住在‘七星岩’靠西边的一幢樵屋,周围生着大片的白杨树,临近‘七星岩’就能看到;至于姓牟的公子爷,也跟他们住在同-处所……”
靳百器道:
“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他们曾经难为过牟家少君么?”
迟疑了须臾,阿丁才呐呐的道:
“好像……呃,只给他吃过一点小小的生活,不过不太严重,我只见到他脸上有几块瘀青,但人还挺有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