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玄霜 - [卧龙生]

第三十五回 拒冥妖刀光剑影 [7]

  他警惕于刚才被黄衣丽人容色吸引的失态举措,出寺之后,一直凝气丹田,抱元守一,不敢多望那黄衣丽人一眼。

  飘荡在静夜中的梵唱,使那些排列在大愚身后的少林弟子,增长了甚多定力,任那黄衣丽人的轻颦媚笑,动人的冶荡娇态,都无法再使群僧动心,一个个肃然而立。

  方兆南手横白蛟剑,低声对大愚说道:“老禅师请带贵寺中人,先行退回寺中,由晚辈和辛、黄两位老前辈断后。”

  大愚已知他足智多谋,武功高强,又有南北二怪相助,不致有失,当下举手一挥,道:

  “老袖恭敬不如从命。”

  方兆南微微一怔,道:“老禅师言重了,晚辈当受不起。”

  大愚微微一笑,举手一挥,群僧就原位转过身子,缓步向寺中走去。

  方兆南机警的向后退了四步,和南北二怪-肩站在一起。

  那黄衣丽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不用紧张,本岳主一言如山,天河星斗不到三更,绝然不出手。”

  方兆南目光环扫了一周,只见那些奔驰而来的碧绿火光,已到了十丈之内,每一盏碧绿的灯光之后,都紧随着五六十人。

  这些人分着各色不同的衣服,分用红、黄、蓝、白、黑、五色,但每人的脸色,仍然和冥岳中所见一般,五颜六色,各呈怪形。

  在五盏碧绿的灯光导引之下,停在那黄轿之后。

  这些人似是都受那灯光指挥,灯光一停,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方兆南连经奇遇、大变之后,增长了不少见识,已能洞察微细,留心小节。

  看那遥奔而来的强敌,共分五队,在五盏碧绿的灯光导引之下而来,而且又分穿不同的五色衣服,壁垒分明,一望之下,立时可以分辨得清清楚楚。

  不禁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他们为什么不分作四队、八队暗合四面八方之数,攻守之间,也可以方便不少,何以分作五队,而且每队人数相若,又穿著五色不同的衣服,这其间决非无因……。”

  他虽发觉了可疑之处,但一时之间,却是无法想出原因何在。

  目光转动,只见南北二怪两人神情肃穆,目光一直怔怔的盯在那黄衣丽人身上,连眨动也不肯眨动一下,似是内心之中,有无比的紧张。

  他不禁暗自奇怪,忖道:“听两人刚才说话的口气,这冥岳岳主,分明是罗玄的弟子,而且隐隐之中说出,南北二怪在未被囚禁之前,似是和罗玄比过一次武功,这女人也在场中,两人既以长辈自居,但却对这女人有着惧怕之意,此中之情,实叫人大费猜疑。”

  方兆南本想把所见疑虑,提出来,询问南北二怪,但见二人凝重紧张之态,大异平常自负狂傲之情,自是不好再出言相询。

  他只好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袅袅梵唱,渐转嘹亮,彼起此和,响彻云霄。

  这声音给予人一种无比的安详定力。

  方兆南目光回扫,只见大愚禅师带着群僧,已然隐入那庄严的寺门之中,抬头望天上星斗,高声说道:“少林群僧已在寺内摆下了罗汉阵,等待岳主入寺。”

  那黄衣丽人似发觉一向被武林视作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果然不容易对付,至低限度,南北二怪突然在此地出现助拳之事,出了她意料之外,凝目而立,半响未语。

  只待听到方兆南大声喝叫之言,才回目一掠,冷冷说道:

  大约还有一盏热茶工夫,天色就可到子夜了,我一向言出九鼎,在子夜时分之前,不论你们作何准备,我绝不会出手,既然无胆在寺外迎战,你也快退回手中准备受死去吧!”

  方兆南正要逗她如此说,当下一笑,回顾南北二怪,道:

  咱们也回到寺中去吧!

  南北二怪互相瞧了一眼,一齐转过身子,大步向寺中走去。

  这举动和他们怪僻自负的性格,极不相称。

  方兆南暗自一皱眉头,忖道:“这两人一见那黄衣丽人之后,狂傲之态,似是减少了不少,看来他们心中已生了怯敌之念,想那罗玄的威名、武功,果然是非同小可,人已消失于江湖数十年之久,但他威名,不但仍然震荡着武林,就是他门下的弟子,也似是得到了他威名的余荫。”

  忖思之间,已到了寺门前面。

  耳际间,突然响起一个娇脆动人的声音,道:“奏起乐声。”

  余音未绝,那鬼哭狼嚎般的乐音,已然大声响了起来。

  这刺耳惊人的声音,和那一声发人深省梵唱,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付极不调和的乐章。

  方兆南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人影闪动,那五队服色不同的鬼形怪人,已缓步向寺中移动过来。

  但那黄衣丽人,却仍然站在原地未动,随她而来的一些人,也静静的停在原地。

  大愚禅师,心惦方兆南等的安危,进了寺门之后,立时闪入暗影之中,监视着外面的情形,只要那黄衣丽人一下令施袭,立时将带着二十四名少林高手出寺抢救。

  但那黄衣丽人竟然很守信用,没有派人追袭,也未暗中下手。

  方兆南站在寺门外面正在相度敌情形势,突然被急探而出的一只手拉入寺中。

  耳际间响起大愚禅师慈和的声音,道:“方施主请恕老袖失礼,强敌已然发动攻势,不宜在寺外停留了。”

  方兆南回首一笑,道:“贵寺中弟子,都早已分配了工作,不知在下职司何责?”

  大愚道:“施主和辛、黄二位前辈,乃今夜迎敌主要之人,胜败关键,大半掌握在三位手中,老袖不才,实难派请职司。”

  方兆南目光一掠南北二怪,正容说道:“两位都已答允在下,拔刀相助,眼下大战即将展开,借重两位之处正多,还望两位能够力行承诺,全力以赴。”

  南怪辛奇双目一瞪,道:“那是当然,咱们既然有了兄弟之义,全力对敌,自是义不容辞了。”

  北怪黄炼却冷笑一声,道:“老夫虽答应了助你克敌之言,但-无全力以赴的限制。”

  方兆南一皱眉头,忖道:“今晚之战,虽以少林僧侣的罗汉阵为主体,但到重要关头,搏敌首脑之时,仍是要以武功为主,南北二怪实是这一战成败关键的重要人物。

  如过不设法把北怪黄炼说服,要他全力出手,单是南怪辛奇一人之力,只怕难以抵挡那强敌首脑。”

  心念转动,智计忽生,故意冷笑一声,道:“老前辈如是害怕那冥岳岳主,晚辈绝不自强,仍愿把老前辈送回那石室之中。”

  北怪黄炼双目一瞪,道:“什么?仍要把老夫送回那石室中?”

  方兆南道:“是啊!以老前辈的身份,出尔反尔,实叫晚辈为之心寒。”

  北怪黄炼纵声大笑,道:“解缚由你,可是再要老夫就缚返回石室,只怕由不得你了。”

  方兆南淡然一笑道:“一个人不守信重诺,活在世上,要受人讥笑,死了之后,也会留给下一代的笑柄……。”

  他昂首一阵轻笑又道:“如若那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俗凡之人,那也罢了,受人讥笑,也不过是三五个人而已,如若是盛名震动江湖的人,那就不同了,天下武林同道,都要对他嗤之以鼻——”黄炼大怒接道:“什么人敢讥笑老夫?”

  方兆南道:“眼下就有一人。”

  黄炼大喝道:“什么人?”

  忽的扬手一掌,直劈过去。

  方兆南早已暗中运气戒备,看他一举起手,立时举掌护胸,准备硬接他一掌。

  只觉一股疾凌的掌风,掠着身侧而过,应手响起了一声惨叫。

  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奇服,面涂彩色的怪人,摔倒在寺门之内,口鼻之间鲜血急涌而出,但身躯却僵直不动,看样子己经气绝而死。

  方兆南心知北怪黄炼已为自己说服,但他生性冷僻,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改口服输,绝不可能。

  这一掌劈向冥岳中人,分明已答应相助,赶忙一挥,道:

  老前辈耳目灵敏过人,如非发此一掌,我等之中,必有一人,身受暗算了。”

  这几句颂扬之言,只说得北怪黄炼心中大感受用,但他生性冷傲,心中虽然快乐,外表之上,仍是一副冷若冰霜之情,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方兆南聪明绝顶,和南北二怪相处,这一些时间,已对二怪性格,了解甚多,对他的冷漠神情,也不放在心上,侧脸对大愚禅师道:“咱们守在门后,看看当先冲进寺中的是什么人。”

  南怪辛奇突然接口说道:“那黄衣女人,乃罗玄衣钵弟子,也是他武功唯一的传人,昔年我们和罗玄比武之时,她还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儿,想不到现在已经这样大了,如非她提起昔年之事,我还当真无法认得出来……。”

  北怪黄炼冷笑一声接道:“和罗玄比武之事,已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女娃儿也早该两鬓斑白了。”

  南怪辛奇道:“她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几岁之人,难道她不是咱们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黄炼道:“罗玄一身武功,完全走的偏激路子,讲求养生驻颜,那女娃儿既然是他唯一的门人,自然已是尽得他的真传,再过上二十年,她还是那般模样。”

  南怪辛奇被黄炼数说一顿,但又觉对方言之有理,无法反驳,仰首大笑,自解自嘲的说道:“再过二十年,她也许会更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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