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5]
音音不是女杀手已成定论。
女杀手血洗南阳主府,在襄阳也有不少条人命这在她刀下。
冷一凡现在的意念很古怪,他并不感觉到她恐怖,只是觉得她神秘,女杀手为他而杀人,两次解了他的困,到底为什么,他想不透。
现在女杀手又自动找上门,目的又是什么,更加让人猜不透。
想心事,习惯上是闭着眼的。
冷一凡睡不着,但他的眼睛是闭着的,突然,他感觉到有一支软软的手在脸颊上摸了一下,他大惊睁眼。
眼前是漆黑,不知什么时候灯灭了。
这屋里除了音音没有别人。
陡然间,他心狂跳起来,孤男寡女同处在一个屋顶下,是在酒后,又是这种时分,直觉上便会生出某种反应,必有的反应。
“音音!”他轻唤了一声。
没有反应。
“是音音么?”他又叫了一声。
依然没有反应,但他自己有反应,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不是音音身上的香味,但香味发自女人的身上是无可置疑的事。
头一扬,双肘撑床,他想起身……
“别动”是女人的声音,绝不陌生。
“女杀手!”冷一凡断然地叫了出来。
全身的细胞完全收紧,神秘而恐怖的女杀手就站在他床边,而他是躺着的,如果她有所图谋,他毫无对抗的余地。
她说另等适当的时间和地点,现在的时地适当么?
“浪子,你最好不要大声。”女杀手提出了警告。
冷一凡努力镇定了一下,这时,他已可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床边,两人之间距离是两尺,也就是一伸手就可以要命的距离。
对方仍然蒙着面,与在鲁班庙所见没什么差别。
“芳驾有什么指数?”
“你曾经到一个神秘的地方看一个病人?”
冷一凡心头一震,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又为什么巴巴地找上门来问这件事?“
“不错,有这回事!”
冷一凡无法否认,事实上也没否认的必要,郎中本来就是替病人看病的,并非稀罕事。
“病人,何许人物?”
“不知道。”
“你连医治的是谁都不知道?”
“人家不说,在下例不方便强问,因为在下是江湖的郎中,不是普通医生,江湖人应当尊重江湖规矩。”
“好,算你有理,病人得的是什么病?”
冷一凡心念电转,女杀手追问这么仔细,居心何在?如果自己说了实话,因而导致严重后果,至少要负道义上的责任。
想着,眼前又浮现出剌在病人前胸的红龙。
“一般的老人病。”
“你说谎。”
“什么意思?芳驾凭什么说在下撒谎!”冷一凡心头又是一紧。
“不凭什么,凭你的话不近情理!”
“何以见得?”
“非常简单,襄阳多的是歧黄名家,不会医不了一个般的老人病,说什么也找不上你这江湖郎中。”
女杀手够厉害,一语中的。
“这很难说!”冷一凡力持镇定:“医道有如武道,各有专精,又如百物互相生克,江湖郎中未必就逊于武林的高手。”
“你在强辨?”
“如果在下问芳驾为什么要探听这档事,芳驾肯坦白相告么?”
“浪子,你弄明白,现在是我问你,如果我要你的命,不费吹灰之力,你最好是实话实说。”
“我浪子不受威胁。”冷一凡傲气已被激发。
“你真是不怕死?”
“人迟早总是要死的,尤其是刀头舐血的江湖人,随时随地
都处在生死边缘,被人杀或是杀人,无时无地不可发生,就象是在现在,芳驾只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好怕的。“
冷一凡说得很慷慨,但也很淡然,他真的不怕死么?他甘心死在女杀手的刀下么?
当然不是,人没有不怕死的。只是基于大丈夫男子汉置身在无可避免的情况下,不愿表现出怯懦而已。
此刻,仿佛女杀手冰凉的刀已刺入身体“浪子,我要看你多有种!”……
左肋下起了尖刺的感觉,刀已对正了致命的部位,只消轻轻一送,生命之火便告殒灭。
冷一凡呼吸窒住,血液也停止了运行,生与死的决择,他是一万个该活下去,大任未了,将死不瞑目,可是能屈服么?
你不是能屈能伸那一型的大丈夫,他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不能为自己怕死而出卖了别人。
固然那胸红龙的神秘病人很不可能善类,可是单凭想象而牺牲别人并非武士之道,更何况女杀手已明显地不是善类。
与此,他宁愿选择死。
至高至大的勇气和节操,将在此时表现。
“芳驾尽管下手!”
“你真的愿死”?
“如果是公平决斗,在下有剑在手,那又当别论。”
“可是现在你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在下等芳驾下手。”
“我杀的人太多,不在乎多你一个。”
“当然,在下很明白这一点。”
冷一凡已铁定了心宁死不屈。
女杀手不知在考虑什么,没立即下手。
一阵可怕的沉默。
冷一凡什么也不去想,想多了便会决心动摇,他把思维保留在空白状态,静待生命损灭的那一瞬。
“很好,你既然决心要死,我成全你!”女杀手打破沉默,声音冷得象冰锥。
冷一凡牙关突地咬紧,就象法场上的死刑犯听到了监刑官那一声大喝:“行刑!”的感受完全了样。
女杀女并没下手,不但没下手,还把刀收了回去。
冷一凡大为意外,但没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因为女杀手随时可以在出刀,她之收刀,必然又有什么打算。
“浪子,我暂时不想杀你!”
“为什么?”
“留你一张还能开的口,也许有用处。”
“也许你会后悔失去这机会。”
“后悔?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我要杀你,随时随地都可以,不在乎现在这一时,这可不是吹的。”
“很难说!”
冷一凡坐起半身,右手已抓起横在床里的长剑,剑在手中,便等于有了一笔可以-搏的本钱,不一定赢,但至少有了本钱。
“浪子,你别以为抓到了剑,我说过不杀你便不会再下手,否则你一样毫无机会。”女杀手分毫没动,还保持着刚才的距离。
“可以试一试的!”
“用不着试了,以后再说。”
“在下可以告诉芳驾一句话……”
“什么?”
“来请在下看病的是谷大公子府中的二先生,芳驾要想知道病人的身份,无妨去问他。”
冷一凡并非感于女杀手不下杀手,而是想到她曾替自己解过围,礼尚往来,所以提供了二先生这一条线索。
事实上他自己也极想打破这个谜团。
“应该找谁是我自己的事。”女杀手冷冷回答。
冷一凡为之一窒,自己好意提供她这条线索,她竟然不领情,这神秘而可怕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态?
人影一晃,女杀手鬼魅般消失。
冷一凡抓着剑下床,房门是半开的,他这才想起自己进房时忘了上栓,否则女杀手不会如此来去自如,反而音音的房门关得很紧,这边谈话虽然是低声,但总还是有声音,竟然没惊动她,想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判断时辰,距天亮已经不远,他又回到床上,经过了这大折腾,他反而很快地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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