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宴无好宴 [1]
柳二呆不禁暗暗诧异。
他纵目望去,赫然有数十枚之多,翻腾飞舞,竟绕着自己打起转来。
那知每发一掌,好像更助长了这些银色蝴蝶回翔飞腾的冲力。
奇怪的是,这些小东西像具有灵性,知道借力使力。
掌势一缓,立刻又粘了过来。
粘过来如何伤人?
柳二呆只知凡是暗器,必能伤人,因此他不敢丝毫松懈,掉以轻心。
其实这些银色蝴蝶无刃无剌,劲力又不猛锐,并不能直接伤人,但那蝴蝶的翅翼上,却涂有剧烈的毒液,一旦粘上人体,便会立刻麻痹。甚至会立刻溃烂、死亡。
这是当今武林,独步天下的歹毒暗器。
沈小蝶当然知道,却苦无破解之法,眼看柳二呆困在重围之中,不禁芳心大震。
“柳二呆,你别白费力气了。白凤子森森冷笑:“迟早你会倒在地上,化成一滩浓血。”
好狠毒的话,但这也许正是事实。
柳二呆倒还不解,因为他估不透这些小东西如何厉害,沈小蝶听在耳里,却不禁心惊肉跳。
忽然心中一动,皓腕扬处,乌光连闪。
这是蓬针雨,菱花飞针。
开始时偏差甚大,拿捏不住准头。
那知后来居然愈练愈精,几乎针无虚发,甚至能一次连发数枚,针针中的。
这是天生成的巧手,并非每一个人一学即会。
此刻,她同时打出了十余枚。
只听轻啸破空,接着是一阵连续的嗤嗤轻响,居然大有收获。
半寸不到的细针,有的打在银色蝴蝶的翅膀根,有的直贯胸腹,有的甚至一针双蝶。
本来没有生命的东西,照说应该绝无妨碍。
但这些银色小蝶本就极轻极微,由于打造精巧,翅膀薄如蝉翼,刚好借着连续不断的掌风,鼓翼飞舞,一旦钉上了一枚细针,立刻加重负荷,失去了平衡,纷纷坠落实地。
沈小蝶暗暗心喜,皓腕飞扬,又是一蓬乌光。
白凤子眼看不妙,唰的掣出一柄鸾刀,尖叫一声,凌空飞了回来。
崩崩崩,机簧连响,那十名艳女也同时发难。
图穷匕见,看样子是要真的一拼了。
好在是那些蝴蝶只剩三三两两,遥落欲坠。
柳二呆乘个空档,双肩晃动,脚步一滑,斜剌里飘出一丈五六,再一闪,又躲过了两支乐器中疾射而来的暗器。
大喝一声,抓住了一名艳装少女。
沈小蝶手扶腰际,崩的一响,弹出了一支软剑,青光流转间迎住了飞来的鸾刀。
居然还没渡江,就遭遇了一场恶战。
柳二呆被那些奇特的飞蝶困扰了一番,此刻又遭到这些艳装少女的暗算,显然已动了真怒。
他身法轻灵诡异,闪纵如飞,区区几支暗器当然伤不了他。
这谷中两山夹峙,中间有条溪流。
柳二呆手无寸刃,也不想杀害这些少女,单臂一抡,竟将那个抓住的少女向溪流中扔去。
飞扑中身子一旋,又抓住了一个。
于是抓一个,扔一个,片刻之间,竟将那十名少女扔得一个不剩。
一时惊叫不绝,十名少女全在水中挣扎呼号。
溪水不深,虽然不会淹死,但已是水湿淋漓,浓妆艳抹花一般的娇靥弄得满脸泥沙,娇滴滴的小美人都变成了妖怪。
倒在地上的两名少女,早就被沈小蝶弹指点了穴道,柳二呆也不理会。
白凤子和沈小蝶刀剑相接,战成了棋逢敌手。
白色的人影天矫游龙,刀光霍霍,粗布裙衫的沈小蝶也是兔起鹘落,一支剑如灵蛇吐信。
可惜白凤子耳听溪流中一片呼叫,心神已乱。
心神一乱,刀法跟着大乱,斗志也就大打折扣,当下银牙一咬,倒飘而起。
这是她的长处,能够当机立断,能够识相。
她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也是个最懂得权变的女人,虽然一口气愤恨难平,却会不得将自己的一条性命立刻赔了进去。
明知再战下去必吃大亏,何必还要做这种傻事?
因此她这一飘,足足飘退了两丈四五,端了口气,抱刀而立。
“承让啦。”沈小蝶并不追杀。
“哼。”白凤子冷冷道:“你算赢了吗?”
“不算。”沈小蝶道:“不过也没输,就算两下拉平了吧。”
“拉平?”白凤子双目中冒着毒火:“从今以后,有你无我,一辈子莫想拉平。”
她竟不顾那些挣扎在溪流中的少女,身形一闪,翩然而逝。
一起一落,隐入了深林。
沈小蝶没有追出。
柳二呆当初入山,只是为了营救龙怀壁和萧季子,如今听说这两个人业已脱出牢笼,也就不想再生事端,因此他也不追。
眼看天色已晚,两人相偕出了山口。
第二天便赶到了一处滨江的市集,打算停留一宿,渡江向西。
原先已经说好,要等过了大江之后,两人便不再结伴同行。
今天当然还不分手。
因此就在同一家客店要了两间上房,安置以后,由于天色尚早,沈小蝶便要柳二呆同去江岸走走,看看明早是不是有渡江的船只。
市集沿江而建,倒也十分热闹。
柳二呆仍然一袭蓝衫,像个落第秀才,沈小蝶更是洗尽铅华,成了荆布裙钦的小家碧玉,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并不引人注意。
那知刚刚转过街角,忽然迎面走来一位华服少年,居然一揖到地。
“原来是柳兄。”
“尊驾是……”柳二呆呆怔了一怔。
“在下秋山寒。”那华服少年道:“一向客居金陵,是以见过柳兄。”
“哦?”柳二呆淡淡应了一声。
他知道,在金陵城里识得他的人甚多,尤其像这样公子哥儿之类的人物,常常在背里拿他开心。
“这位是……”秋山寒眼角瞟向沈小蝶。
柳二呆又是一怔,一时间不知如何置词,沈小蝶却大大方方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