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囚仙石窟 [8]
怀方哭道:“弟弟,报仇的事,姐姐托你。我这样丢人,没脸活了,你让我死……”
沐莹也哭:“姐姐,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还谈什么报仇的事呢?!姐姐万不能死,我求你!”
怀方不语,只是哭。
沐莹安慰道:“姐姐,不要急。你是我亲姐姐,身上脏了,弟弟给你洗。”
怀方急道:“这屋又脏又臭,你出去!你出去!快把便桶拎给我,我要……你快出去。”
沐莹给怀方拎过便桶,仍不走:“姐姐,我扶你……!姐姐,你不是拿我当亲弟弟吗?我不嫌脏,你也……你也……别忌讳。”
怀方情急,憋得脸通红,发性子道:“弟弟,你快出去嘛,急死我了!”
沐莹怕怀方痛疼无力,怎能抛她离去呢:“姐姐,我不嫌脏,你对亲弟弟还避讳什么呢?”
怀方更急道:“你还不走!?你要羞死我吗?你……你不走,我死!我死!”说着欲碰头。
沐莹害怕哭着道:“姐姐别急,姐姐别急!我……我……在这屋,没别的意思,我是你弟弟,我没别的意思呀……我走,我走……”说着慢慢退出去。
沐莹一退出屋,怀方又后悔。外边又没有床,莹弟到哪里去睡呢?但是自己满身污秽,臊臭难闻,需要脱光衣服,擦洗身子,赤身裸体地,怎么让弟弟呆在屋里呢?!沐莹刚出屋,她又唤道“弟弟!弟弟!”
沐莹停住步:“姐姐,什么事?”
怀方道:“弟弟,姐姐相信你是真君子,是真君子……你到那屋去睡一觉吧!姐不让你在这屋睡,要不你在这屋里不自在。”
沐莹道:“姐姐,我知道。我就去睡在那屋里。我把那个水桶拿过来,那里面还有水,姐姐止了疼,就自己洗一洗……”
怀方道:“好弟弟,谢谢你。”
沐莹取了那个盛水的桶送来,退出去,到另一间石屋去睡。说是去睡,哪里睡得着觉。先是听到怀方一声声呻吟,哀叹。每声呻吟、哀叹都揪着他的心。后来呻吟停了,哀叹息了,屋里就是哗哗的水声。沐莹知道,这是姐姐在料理秽物,冲洗身体。沐莹泪水充盈睫毛,眼睛模糊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幅图景:怀方姐看着下衣上的秽物颦眉;怀方姐用烂草擦着衣上、身上的秽物。他想:“怀方姐是那样芳洁自爱。如今这样满身污秽,她有多么痛苦?孙总管这个鹰爪孙真狠毒,他对怀方姐使这招儿,比施任何毒刑都狠辣。姐姐在受煎熬,他怎能睡得着觉呢?”
小屋没有床,沐莹就倒在潮湿不平的地上。小石屋只有一扇小铁门,没有窗,这才是个真正的囚室。沐莹想:“这小囚室这样神秘,是囚谁的呢?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这石窟是选造了备用的呢,还是专为囚某个人而造的?”他怎么也想不出头绪,他睡不着觉,辗转反侧,想着想着,忽然灵机一动,心里一亮:“被囚禁的这个人,一定不是凡人,他在这个屋里,会不会留下什么遗物或痕迹的指示后人呢?”他霍然坐起,在小屋里四处找寻,四处摸。可是找遍了小屋,什么也没找到。他绝望了,又颓然倒下。可是刚倒下,又坐起来。他想,没找到什么,是不是我找的太粗疏?屋里的角落和地上背处还没找,能不能从这些地方找到什么呢?他又重新寻找,他仔仔细细地找遍每个角落、僻处,还是没找到什么。他完全失望了,颓然仰面倒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手向前伸着,手指却无意间,在墙和地面之间的那条缝中,碰到一件小东西。他把这小东西拿出来,原来是个竹管。他拿到门外的灯下去看.见竹管里装着一个纸团。他从竹管里取出纸团,展开看,上面有字。这字不是用墨笔写成的。而是用石锈之类在纸上划出的。呈红褐包。上写:
“我巧手鲁班公输远,乃匠人也。与师兄赫连惠宣同学艺于北溟异人。艺成师兄受聘于明教,为建罗刹魔域,我受聘于永我大内,建此囚仙石窟,三年而成。工既竣,诸卫杀工匠于外,反囚余于内。彼等不知余知人心险恶。以备逃路也。彼等既背信弃义,余愿将逃路示后囚难友有缘者。逃路在第三道铁门。”
沐莹看罢纸上的字,心喜苦狂。心里高呼道:“我和姐姐可以出去了!我和姐姐可以出去了!”揣起这张纸,就到进窟的那铁门跟前去找。他记得那就是第三道铁门。此次有了逃路的出口目标,他找得更仔细。门前的壁是石砌的。他仔细地检查壁上的每一石块,每一条缝,什么异状也查不出。但是他不泄气,心想,也许逃路的洞口在地上或门顶。他用小石块去敲击地面,刻划地面。地是石灰铺成,嵌着各色石子。匠人使用石灰的技艺很好。铺在地上的石灰坚硬如铁。划一下,只出现一道白印。地上也没异端,他仰看门顶,悬着的三口铡刀上面。是天然石顶。一场空欢喜过后,他又失望地低下头,他失望了。
沐莹无情少绪地回到石屋,倒在地上。他又想那张纸上的字。他想,这个巧手鲁班绝不会无端生事,写张假字骗人。但是已把门口全找遍了,哪里有什么可逃出去的洞口呢?他想和怀方共同参详就去敲那石屋的门,呼道:“姐姐!姐姐!你睡了吗?”
屋里没人回答。
沐莹以为怀方睡了,提高了声音招呼道:“姐姐开门!姐姐开门!”他边招呼,边用力敲门。
屋里仍没人答应。沐莹一惊,心说,不好!姐姐是疼昏过去了,是寻了短见呢?!他踢门但他内力全失踢不动。他益急,便全力用肩撞去。门被撞开了,他用力过猛,门骤然洞开,他收身不住身子也向里扑去,倒在地上。只见怀方姐赤着下体,露着藕腿玉肌,缩在石床靠墙的一角,瞪着悸怖的眼睛看着沐莹,喝道:“沐莹!你要干什么?”
也许是沐莹与怀方有缘吧,怀方总是对沐莹柔情似水,这是沐莹与怀方在一起这么些天,听到的第一声怒喝。他知道这一定是姐姐误会了自己,赶忙道:“姐姐,对不起,弟弟惊了你,非是弟弟莽撞,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要告诉姐姐,共同商量。”
怀方扭着身子,以手遮着下身避人处:“什么发现?”
沐莹拿着那张纸,递向怀方:“姐姐请看,是在那个石屋发现的。”说着欲走过去。
怀方道:“弟弟,把你拿的那纸放在床上。先把那下衣递给我,也请你先出去一下。”
沐莹走过去,把那张纸放在怀方坐的石床上,回身去取放在另一张床上的怀方的下衣。见怀方这下衣尚湿漉漉的。沾满秽物。对怀方道:“姐姐,你就先别穿衣服了,我出去……”说完,拎起便桶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