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回 苦恋双栖 多情成孽累 伤心独枕 无意入魔宫 [2]
任寿开始却先用基本功夫,不求急进。修炼不久,便将青索剑分与郑隐,一同勤习。也均身剑合一,运用由心。因见郑隐法力日高,前生飞剑法宝又多,无一件不具威力,也颇代他喜欢。郑隐偶然想起古神圭尚在爱妻手内,如若不去东海,岂不又可多出好些妙用?一算日期,再有半年,便可相见,心中十分盼望。
大无真人自从二人来时人定,一直不曾升座。任寿眷念师恩,几次通诚求见,均无回音。这日,二人炼完功课,郑隐提议同往山前闲眺。任寿说道:“二弟,三年期满,便要下山,师父行时曾说不许远离此洞,必有原因。与其出外惹事,何如就在洞中用功?
等弟妹东海回来,同往卧眉峰畅饮快聚,岂不是好?”郑隐笑说:“弟妹真个薄情,行时连话都不说一句。师父只不许远离此洞,卧眉峰当可来往。就在洞口闲眺,看我家中是何光景,料无他虑。”任寿忽想起:“郑隐自从拜师以来,从未回家去过。那老家人胡春父子甚是忠心,这一年多不知如何?”觉着回去看望一次,理所当然,何况相隔又近。笑道:“二弟,既是这样,索性回家一次也好。但恐大恩师万一神游归来,无人随侍,二弟一人去吧。”郑隐劝他不听,心想:“久不回家,回去看看也好。”随别任寿,行法开洞,往家中飞去。
刚离翠屏峰飞起,遥望家中,田亩荒芜,园中花木也乱糟糟的,不似以前整齐,心中奇怪。到后一看,到处静悄悄的,哪有人影。连喊胡春,也未答应。正往昔日书房走进,忽由门中冲出两条大狼,迎头扑来。郑隐自不把这类凶狼放在心上,扬手一雷,当时打死。入门一看,到处蛛网尘封,分明荒废已久。情知出了变故,忙朝胡春所居寻去,只见也是门窗不掩,尘土堆积。只在灰尘中发现一信,大意是说:主人同一女仙往卧眉峰医伤,由此不归。过了月余,命子胡良去寻。去了四日,方始归告,说女仙所居云封雾锁,连地方都找不到。哭喊了两日,遇一神女收他为徒。令其归告乃父,说等主人回来,请其速往卧眉峰旁古洞之中,叩壁相见。并说主人现在翠屏峰墨蜂洞内,常人无法走进,必须等其自来。既念少主,又想爱子,未满一年,染病在床。这日带病写此一信,欲令长子去往翠屏峰寻那仙洞,投书一试。主人如见,务望回家一行;并求往卧眉峰寻那神女,探询乃子胡良下落。地上留有一滩鲜血和半条狼腿,看神气信还不曾写完,室中便有了变动。料知老仆正写信间,忽有凶狼掩入,病中无力,虽然砍伤一狼,无如狼来大多,终于送命。想起老仆胡春相随数世,自从有了出家之念,所有佃工下人,全分金银遣散,独他父子三人固执不去。心想祖宗坟墓在此,须人打扫,便将来修成仙法,回家扫墓,也有一个住处,便把所有田园房舍,全数赐他。虽知当地时有凶狼出没,好在三人均有武功,决不妨事。不料自己走这一年多,他父子三人死亡殆尽。也不知那神女是谁,为何要见自己?
郑隐越想凶狼越恨,当时暴怒,随用禁法朝那死狼一指,狼口便发怒嗥。那狼本由附近山中窜来,不时去往郑家骚扰,搜寻食物,所有牲畜家禽早被吃光,还想搜索腌腊之类,不料遇见杀星,死狼一嗥,群狼闻声,纷纷赶来,为数竟达四十余条。郑隐一见狼群,断定胡氏父子均膏狼吻,越发暴怒。恨极之余,并不当时杀死,只用仙法将狼制住,一个个倒吊树上,再用神火焚烧,活活烧死。本来要走,无意中绕往房后坟地上去,见有一坟新立,前有石碑,上刻“义仆胡春之墓”。旁有小字,正是爱妻所留。大意是说:这日月下抚琴,又有警兆,心疑有人犯禁,试行法一看,井无异状。偶然想起郑隐拜师之后不曾回家,老仆胡春父子人颇忠义,不知光景如何,赶往探望。到时发现胡春父子二人均被凶狼咬死,旁边还倒着三条死狼,忙将群狼杀死。死人血水早被吸尽,喉管已断,无法使其重生。遍寻胡良不见,只得将他父于埋葬,并留石碑为记。
郑隐以为爱妻恐怕自己贪恋美色,误了修为,特意说那假话,其实人并未走。暗骂自己老实,这一年多竟没想到往卧眉峰去,空自相思。惊喜之余,立往卧眉峰赶去。迎头遇见秋雁,笑问:“姑夫怎的一人回来?没有遇见我三姑么?”郑隐问知爱妻已往墨蜂洞,先还不信。后问出无垢已走了两个时辰,正是自己回家那一阵,不顾多说,忙又回赶。进洞一看,只任寿独坐用功。料定爱妻故意不见,想起气愤,正在难受。任寿见他面有怒容,忙问何故。郑隐便说:“我如此痴爱无垢,她偏对我薄情,连在一处修为俱都不肯,并还骗我,连名色夫妻俱是名存实亡,一面都见不到,要她何用?”任寿见他越说越凶,忙拦道:“我看弟妹志行高洁,惟恐误你修为,暂时避你,实是好心,想打长久主意。二弟得此神仙美眷,又蒙师父恩允同修,将来仙山双栖,何等美满,怎的说出这样话来?如被弟妹听去,岂不见怪?”郑隐气道:“大哥,你只知我神仙美眷,却不知我老是热气换她冷气。即便为好,也应明言。先是不告而去,今日得知所说是假,往卧眉峰探看,还未到达,秋雁便已迎出,说人已来此。恩爱夫妻,怎会连句真话都无,岂不使人寒心?”
话未说完,忽听门外笑道:“寒心最好,免致两误。我才不骗你呢。”跟着,无垢由外走进。郑隐对于无垢,本是又爱又怕。闻言,又愧又急,红着一张脸,忙分辩道:
“姊姊,只怪我说气话。好在大哥不曾笑我,你可知我这一年多相思之苦么?”无垢冷冷他说道:“我虽不在此,你那言行举动,我全知道。我去东海拜师,才只多半年,便奉师命,去救一人,因离家近,往卧眉峰住了数日。偶往你家探看,发现老仆父子为狼所杀。只书僮胡良,事前被你未来爱宠收作徒弟,因此才只送了这老少二人的性命。我无法使其回生,将他父子埋葬,重回东海。前日奉命回家修炼,井向大恩师请求指点。
今日得知大恩师神游归来,前来参拜。行时,发现你正回家,照你诛杀群狼,下手残忍,和你坟前徘徊,一见石碑,当我骗你,立往卧眉峰那等情景,不用你说,我还不想理你呢。”
郑隐见她年余未见,神情反更淡漠,心中一凉。刚叹了一口气,偶一抬头,瞥见无垢剪水双瞳正在注视自己。久别重逢,容光越发美艳,由不得重又勾动爱火。方要近前赔话,任寿已先避开。郑隐本善词令,无垢虽然有些不满,禁不起一阵软语温存,连说好话,也就不愿使其难堪,只得任其亲热抚慰,未加阻止。谁知郑隐情热如火,这等于亲热反更心痒难搔。无奈结婚之前早已约定,无垢尽管美若天人,偏又是一脸正气,有时稍微亲爱,还要窥伺玉人辞色,惟恐触怒,越是爱极,越恐得罪,如何敢存遇想。再说,任寿又在隔室之内,许多不便,最后再三央告,求无垢不要走开,明日当往卧眉峰畅谈。无垢胸有成竹,见他猴急,含笑允诺。并说:“我此次决不他往,便你不去,我也要来。”郑隐只顾和无垢叙说相思之苦,也未问师长可曾见到,有何吩咐。谈了一阵,无垢要走,郑隐连留了几次。无垢说:“从此常来常往,日日相见,何须在此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