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
真要让他做抉择,也是宁可失掉自己的亲生儿女,也不愿失掉这位义女。
因为不论是现在,抑或是将来,他都要仰仗这位义女,只有他这位义女,他的镖局就能在京里,在天下各地安若磐石,只有他这位义女,他就能跃身于显贵之间,在九城之中,占有他一席地位。
因为他这位义女十成会成为傅家的人,傅玉翎现在虽然只是位贝勒,已经是权倾当朝,贵不可言,有朝一日再承袭了神力侯爵,那就更是一个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极力讨好傅玉翎而压抑郭怀,或明或暗的跟郭怀作对的道理所在,他是块典型而十足的“老姜”,几十年的经历跟历练,还能看不出这位义女长久跟傅玉翎若即若离,从不假以辞色的情形下,一再推崇郭怀,袒护郭怀,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冲这,他怎么能冒失掉这位义女之险,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真相?不能,绝不能!
他是怕郭怀张扬出去,要不然在这种情形下,他早就把这份“祸”嫁给郭怀了。
韩振天他就是这么个人,他不能算是坏,只是私心、功利之心太重了些。
不能说,绝不能,但是面对着义女这样的逼问,却又不容他不说,实在说,他是够痛苦的,一颗心紧拟成一团,老脸上连闪抽搐,哑声道:“凤楼”
姑娘道:“义父,我只等您老人家一句话。”
韩振天因痛苦而急,情急之余,未免口不择言,灰眉微扬,道:“凤楼,你是不是想逼死义父?”姑娘一怔,脸色微变:“义父,您怎么好这么说?”
韩振天道:“那我一再告诉你没什么,没什么,你为什么就偏不相信?”
姑娘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道:“您老人家别生气,我不敢再问,从此不问了就是,您歇着吧!我走了。”姑娘她二话没说,转身走了。
韩振天抬手欲叫,但是他没叫出声来,当姑娘那美好身影不见的时候,他无力的垂下了手。纵使让这位义女有一时的不快,也总比从此失去她要好得多。
韩振天呆呆的站在那儿,脸上没一点表情。
姑娘刚出小院子,后院里,小楼旁,树荫下,站着一男二女三个人,是七少韩克威,七少夫人赵玉茹跟姑娘韩如兰。三个人一见姑娘出了小院子,忙都迎了上来,韩如兰急不可待的头一个问:“凤楼姐,怎么样?爹怎么说?”姑娘胡凤楼道:“他老人家还是不肯说。”
赵玉茹道:“怎么,他老人家连你也不肯告诉?”
姑娘沉默了一下,道:“看来一定是件不寻常的事,要不然,他老人家不会连我也不肯告诉。”韩克威猛跺一脚,既急又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究竟是为什么?”
韩如兰一声没吭、拧身就走。
姑娘反应快,轻喝道:“如兰,站住!”
韩如兰还真听她这位义姐的,马上站住了。
姑娘道:“你要上哪儿去?”
韩如兰霍地回过了身:“我去问他老人家去,我非逼他告诉我不可。”
姑娘道:“如兰,他老人家连我都不肯告诉,逼急了他老人家说我要逼死他,你能去么?”韩如兰叫道:“可是也不能任他老人家这样下去呀!整个镖局阴沉沉,像有什么大祸要临头似的,把人都急死了!”韩克威咬牙恨声道:“都是那个郭怀惹出来的,他不来跟爹碰那一回面,什么事儿都没有。”赵玉茹道:“那个郭怀,跟他老人家之间,会有什么?”
只听韩如兰道:“不能问他老人家,我去问他总行!”
她可是真绝,话落闪身,一阵风似的扑了出去。
以姑娘胡凤楼的修为,拦她并不是件难事,可是姑娘没拦,韩克威叫一声要追,姑娘反倒拦了他,道:“七哥,让她去吧!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能让她去问老人家,也不能让她去问郭怀,憋在心里,她会急出病来。”韩克威道:“可是,凤楼,如兰跑这一趟有用么?郭怀会告诉她么?”
姑娘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不过有人去试试总是好的,”
显然,韩克威并不知道姑娘她已经去找过郭怀,似乎,姑娘也没有愿意让人知道的意思。
韩七少他没再说话。
康亲王在书房里背着手踱步,人显得很急躁。
一阵急促步声,风似的由远而近,停在厅门之外。
他知道,是“威武神勇玉贝勒”到了,他不由为之精神一振,就待往外迎,可是刚迈出步去,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迟疑一下,随又收势停住。
玉贝勒来得可是真快,就在他这一进一退,略一迟疑间,外头已经响起了荣奇的话声:
“贝勒爷,您这边儿请,王爷在书房。”
转眼工夫之后,玉贝勒带着荣奇就进来了。
康亲王忙迎上去:“玉翎。”
玉贝勒道:“六叔,您找我?”
康亲王道:“荣奇,没你的事儿了。”
荣奇当的是这种差,还能不懂主子是有意支他出去了他恭应一声,打个千哈腰而退。
听见画廊上的步履声远了,康亲王抬了手:“玉翎,你坐!”
傅玉翎站着没动:“六叔,‘巡捕营’出了事儿,我正忙,可是荣奇说您有要紧事儿,我不能不来一趟。”康亲王道:“‘巡埔营’出了事儿,也用得着你亲自----”
傅玉翎截口道:“‘巡捕营’有个弟兄给人害了,这事儿本该他们自己查明上报,可是死的这个人不寻常,我非管不可。”
康亲王可没心情问死的究竟是“巡捕营”的哪一个,怎么个不寻常法,道:“玉翎,你再忙也得先管六叔的事儿,六叔只有找你,也只有你救得了六叔。”
傅玉翎“呃”了一声,凝了目光:“什么事儿有这么严重”’康亲王沉默了一下,道:
“玉翎,六叔有笔银子,让通记钱庄,也就是什么海威堂的给吃了。”玉贝勒似乎有点哭笑不得,看了他一眼,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
康亲王道:“这还不够大不了,你知道是多少?十几万两啊!”
玉贝勒呆了一呆,道:“十几万两?六叔,您哪来这么一大笔积蓄产----”
康亲王低了上下头:“既然求上了你,我就不能瞒你,那些银子不是走正路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