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巧救耿姑娘 [5]
雷一金笑了,他低沉地道:“不该救吗?”
耿玉珍珍珠似泪水扑簌簌,沿颊滚落,激动地道:“我跟你原本是仇家……差点没有把你弄死……你却放了我……
但……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你要我欠你多少恩了多少惠才肯放过我?……你要我遭受多少的良心的折磨才肯宽恕我?”
雷一金耸耸肩,平静地道:“老实说,耿玉珍,我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可以不领情,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行为而已!我做我喜欢做的,做我认为应该做的,如此罢了,我不须要人家的感激,耿姑娘,正如你由衷的不愿意接受人家的怜惜一样!”
耿玉珍哭泣起来,她悲切地道:“我恨你……我更恨我自己……”
雷一金和煦地道:“现在该我问为什么了!”
耿玉珍咽泣道,道:“我恨你毁我的基业……前途……
迫使我天涯浪迹……备受辛酸……我便恨我自己无能……
弱小……犹豫……以致今天又一次地接受了你的恩惠!”
雷一金深深地注视着有如梨花带雨的耿玉珍,不由感喟地道:“耿姑娘,你唯一的错误,是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条件看得太偏激了,江湖中人没有长胜的强者,任何计谋总有缺失的,诸葛亮一生唯谨慎,尚有一‘失街亭’之错,你已经尽了责任,但没有料到我受到那种剧毒后仍能控制住,你没有料到,你们的领导又何尝料到,竟然将一桩过失全委诸于你一人,已经有失领导者的风度,我之所以帮助你,目的并不在于向你施惠,可以说连一丁点这种念头也没有……”
“只是单纯的要在你受到欺凌,遭到迫害而孤立无援的时候予你适当的支持。今天这个场合,如果不是你,便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我也会同样的帮助他,所谓路不平,有人踩,仅是如此而已;人的因素固然重要,便道义与公理的责任感更属重要!”
耿玉珍咽声道:“我……我觉得我太过无用……处处比不上你刚强,处处比不上你卓越……更处处避不开你的怜惜……”
雷一金温和地道:“不要这样想,耿姑娘,在某一方面来说,男人是应该比女人刚强,但在另一方面说,女子则往往又比男人高明的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笑了笑,续道:“至于说到怜惜,你完全错了,我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你,乃是基于人类的互爱及帮助心理,也是我辈江湖上起码作为,哪里谈得上‘怜惜’二字?”
耿玉珍拭着泪,凄怨的道:“你真……是这样想吗?”
雷一金点点头,道:“当然,我举几个例子来说,譬如你病卧于途,有人将你救起送去求医,这算怜惜?又如你溺之于水,有人奋勇跳水前往将你救起,这也是怜惜吗?你饱受欺压,有人为你不平之鸣,也能说是怜惜吗?”
“不,这只是一种正义感,一种天生的侠义行为罢了,施者与受,全乃基于人之博爱,没有其他什么参杂其中,我之对你,亦是这样了!”
耿玉珍长长地吸了口气,似已心头宽释,他微垂着头,在泪痕未干中,带着些儿的羞涩道:“雷一金……谢谢你。”
雷一金一笑道:“不用客气,你终于想通了,我十分欣悦!”
耿玉珍又伸出纤纤玉手拭着泪痕,低声地道:“世间的事情是太凑巧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形之下,再遇到你。”
雷一金温和地道:“无巧不成书,嗯!”
耿玉珍咬咬唇,脸蛋红艳艳地道:“这些日子,你可好吗?”
雷一金笑了,道:“托你福,好得很。”
耿玉珍幽幽叹息,道:“我知道你的日子从来都是过得惬意……在这人世间,似乎没有使你困惑的事情,没有能使你心烦的问题。”
雷一金深沉地道:“也不尽然,那是你只看到我的表面罢了,耿姑娘,有的人包瞒不住他内在的烦恼,有的人却可以,我就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