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巧救耿姑娘 [1]
雷一金不快的睁开眼睛,侧耳聆听着:这一次,他明白了,是马蹄声!不错,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正朝这边传来!
雷一金叹了口气,喃喃地道:“这几个狗才该下地狱,他们简直一点诗情书益的修养也没有……煞风景煞到他娘娘家了!”
他自言自语着,然而,还有使他更为不快的事情发生,那一阵吵杂密集的蹄声竟然还朝着林中奔来了!
“妈的!”
雷一金妈的一声,离石站起,快步走向松林浓深之处,他实在不愿和那几个破坏了这宁静情调的俗夫照面!
在一株技杆般虬的树后面站定,雷一金方才回过身来,嗬!一匹枣红马已箭似的由外面大道上猛窜而入!
这匹枣红马冲势太猛,一下子由直坦的驿道上窜入这坎坷不平的树林里,前趾一滑便失了蹄,整个马身便往左横摔,但马上骑士却好功夫,全身倏弓,业已凌空一个肋斗站到地面!
这人一身水儿绿的紧身袄裤,头扎水儿绿的头巾,连一双小蛮靴也是水儿绿的,哈,敢情是个女子!
此刻,那女子像是有些焦急,有些惶然,也有些犹豫,但是,他却宛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银牙,迅速先朝立身处的四周环境打量起来!
他这一转脸,便给树后的雷一金看了个一清二楚,同时,雷一金不禁露齿笑了,天下何其小?世事又何其巧?
那女子,嗯!不是别人,正是与雷一金有着过节,曾经使用毒药差点要了雷一金老命的耿玉珍!
雷一金正在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时,林外,另一阵强悍又汹的马蹄声亦跟着来到。
后来的骑士并没有纵马人林,他们就在林外勒住了坐骑,然后,人影连闪,飞掠而进!
五个人中的为首者,是个身材魁梧,面容铁青,形态异常威猛冷酷的中年人,他身边,一侧是位鹰钩鼻,秃头削腮的阴沉老人,再过去,一个牯牛般强壮的黑脸巨汉,另两个,便全是相仿的块头——矮矮胖胖的,只是一个脸圆、一个脸方,二人的容貌,俱皆平板无奇,但若加以仔细看,才越发觉出那种平板木呐的脸孔上所隐隐流露出来的疯狂及残暴味道!
这五个不速之客,除了两个矮胖人物之外,俱是一色灰衣裤,那两位矮胖仁兄,则是穿着袍子,圆脸的那个是褐色袍,方脸的那位却是暗紫袍。
站在松林中间的耿玉珍,骤见那五人飞掠进来,神色间立刻涌起一片惊恐,不过,她宛似豁出去了,尽管惶悚忐忑,脚步并未移动,一个俏生生的身子也便那么倔强地挺立着于是——一进人林中的五个人迅速站定了他们的位置——那是一种巧妙的,可攻可守,又截住耿玉珍进身退路的位置!
五个人的五双目中,全似寒刃般投向耿玉珍的身上,而耿玉珍也毫不示弱,他亦睁着那双风眼仇恨的还视来人。
就这么互相望着,六个人的形态间全充满了冷厉,尤其耿玉珍的双瞳深处,更在惊悚中透出了无比的愤怒!
半晌后——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启了声,字字有如拔鸣:“耿玉珍,任你逃到天涯海角,又岂能逃过‘灰狼帮’的手掌?千里追赶,我们终究还是追到了你,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俏丽的脸蛋是苍白的,耿玉珍的唇角也在微微抽搐,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制心头的激动,嗓音有些颤动——但他倔强地道:“二当家,你不觉得,灰狼帮是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那魁梧的大汉啧啧怪笑,道:“好贱人,你罪大滔天,尚不知道忏悔白责,反而大胆责备本帮的不是来了?耿玉珍,就以此点,便是证明你早有叛心!”
耿玉珍凤眼如火,全身颤抖,她愤怒地道:“巫义,你少在姑娘面前狐假虎威,拿着杂毛当令箭,什么罪大滔天?什么忏悔自责?全是你们‘灰狼帮’的上上下下欲加人罪,含血喷人的说词!我耿玉珍自从十七加入‘灰狼帮’的六七年间,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倾心尽力,无时无刻不在这‘灰狼帮’卖命,无时无刻不在为‘灰狼帮’奔劳,六七年来,我流了多少血,多少汗,而我这些用生命换来的功绩,却全叫你们用‘莫须有’三个字的理由给抹杀了……
“不错,‘白龙坡’那桩买卖,我们的确损失了一笔可观的收入,但那不是我的错,实在是对手太强了,雷一金也在我们预谋之下中了毒,但他仍能在那种情形下仍能控制‘活僵粉’杀出重围,这并不是我的错,是领导者估计错误,你们要我继续对雷一金采取行动,我不肯的原因有二:一是我已经亮了相,对方不可能入壳;其二是雷一金在那种情形下宽恕了我,且从烈火中将我救了出来,我岂忍心再去坑陷救命恩人;而你们就为了此事竟另借事端加给我的罪,你们一个个良心何在?道义何在?”
那巫义冷烈地一哼,厉声道:“耿玉珍,你不用白费口舌了,任你说得天花乱堕,舌上生莲,我也不会听信你这套胡说而稍加怜悯!”
耿玉珍尖声狂笑,道:“怜悯?姓巫的,你把自己看得太像人了,把你们‘灰狼帮’那群乌合之众也捧得太神话了,我耿玉珍虽是个备受迫害,屡遭欺凌的女人,但却永不求人怜悯,更不稀罕你们的怜悯!”
巫义气涌如云,暴吼道:“大胆贱人,你是欲求速死?”
耿玉珍一甩头,毫不畏缩地道:“就是我真个死了,变为厉鬼也要索你们的狗命!”
巫义铁青的脸孔越发铁青得不带一丁点人味了,双目血红,鼻孔大张。
他暴烈地叱道:“耿玉珍,帮主有谕,你若束手就缚,便同我回总坛受审,否则,授权于我就地格杀勿论!”
顿了顿,他恶狠狠地道:“看这情形,耿玉珍,你恐怕是要就地正刑了!”
耿玉珍一咬牙,暝目道:“灰狼帮只是一群江湖草寇,绿林贼,凭什么可认定我的罪?你们反正人多势众,可以凭着暴力强取人命,但要我受审受缚,却是妄想!”
巫义阴沉沉地道:“很好,我早就知道你玩冥不化,刁泼难驯,说不得我只好在这里将你除了!”
说着,他一侧首,道:“赖堂主,宣其罪状!”
这时,那个鹰钩鼻,秃头削肋的老人踏前一步,冷漠的,一付绝情寡义嘴脸,开口道:“本帮前‘净荷堂’副堂主耿玉珍,行事不力,不听调度,贻误事机,发交刑堂论处之后,又轻视帮规,抗拒谕令,竟然私行离帮潜逃,以此数端足证耿玉珍早存叛帮之心,背弃手足之义,违盟誓,轻诺言,反宗门,数典忘祖,罪无可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