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彩虹剑 - [忆文]

第七章 下谷 [4]

  沈信中却趁这时候一连两个起落,穿进屋子,与另外三名同党放起火来。

  这竹木建造的房子那经得起烈火焚烧?不消半盏茶时,烈焰已腾吐在屋顶上面。

  宋祥仁这时又惊又急,大叫道:

  “小侠快打发那厮,敏儿妈过来,咱们跟他拚了!”

  白头翁王魁呵呵笑道:

  “九头鸟!你这反切口别在咱们面前要。你说的拚,就是要跑,是不是?”

  余树奇听得一懔,心想:“这九头鸟确是歹毒,竟想利用我替你挡灾,可没这般容易!”蓦地联想到放在屋里的布兜,不禁暗唤一声:

  “糟糕!”正待冲回火场,抢出布兜,忽听沈信中呵呵笑道:

  “原来这里还有两个!”

  敢情宋放、宋改两小兄弟藏身不密,被沈信中发觉,不然,他怎会恁般得意?

  果然沈信中欢呼方罢,即闻宋改尖叫一声:

  “贼老儿你敢上来!”

  余树奇眼前蓦地涌起十年前被永州六义迫下山崖那一幕景况,暗叫一声:

  “不好!”猛劈两掌,把黑无常迫退三步,一个“禹门跃鲤”倒翻出十几丈远,身在空中,瞥见沈信中和另一位贼伙各挟有一个小孩,百忙中无暇考虑,喝一声:

  “把人留下!”立即一掌拍去,沈信中刚用点穴的方法,制服二小,和另一各同伙将人掳到,即见余树奇猛若天神,从空而降。

  他和余树奇曾经交手,自然知道厉害,这时腋下挟有一人,单掌应战,更是不敌,只得往横里一跃,避开掌势。

  那知这山崖十分曲折,沈信中本来站在凸出的一端,这么一跃,竟一脚踏空,挟着掳来的人往下直坠。

  余树奇见状骇然,此时救人要紧,毫不犹豫地飞扑下去,右手一捞那小孩,左掌向沈信中的胸前一按。

  余树奇虽然将人夺过,但他自己也未占多少便宜。因为夺人的瞬间,右手用力后拉,左手用力前推,这两股相反的劲道,竟把他的身子在空中翻个仰脸向上。加上他原是俯冲下崖,余劲未衰,又射出老远老远。

  这时余树奇身在空中,无处着力,任是艺业再高,要想转回崖上,谈何容易?惟一的方法,只有放弃夺来的人,并以他的身子当作垫板借力跳起,还不至于失望。

  但余树奇生就义侠心肠,端的是“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那有救到手上的人,反将他死在自己脚下?

  尤其是,他已看出夺回的人,正是自己对他颇有好感的宋改,因而更加不愿意把他丢掉。

  余树奇好容易将急坠中的身子翻转过来,悬空盘膝,把宋改搂在怀里一看,只见他眼、嘴紧闭,人已昏迷,不但是惊吓过甚,而且被点了穴道。本来他可以替宋改解开穴道,但他不愿意这样做。

  因为生怕宋改一回醒过来,知道事实真相,必定在惊恐慌乱中,把他闹得手足失措。这时需要是镇定才可以提气缓和坠势,不致落地时受到重伤。

  余树奇自知如果单独一人下这深谷,决不至于受到重伤,此时多了一个宋改,还能否安全降落,的确没有多少把握。所以每觉到耳边风声呼呼的时候,他知道落势很急,忙饮神提气,使它缓了一缓。

  经过了好几次提气,他忽然发觉落势略缓之后,立又风声震耳。这时他明白自己内气消耗已多,落势太大、太快,看来只有和宋改同归于尽。

  但是,一个活跳跳的人何曾想死?情急之下,妙着横生。这一次他感到耳边风声,恍若惊涛骇浪,动人心魄,急将宋改向上一举,双脚往下一伸,果然风声暂息。他觉得这样一来,此提气还要省力得多,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

  “好傻!”

  由于这个偶然的发现,使余树奇觉得生命又多了一重保障。他在大喜当中,心想:

  “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一切成功,俱由于不断的尝试。他等待着再一次风声大起的时候,接着宋改猛然俯下身子,立又觉得风声尽息。他索性把俯着的身子伸直,居然经过很久很久,才再度闻到风声。

  这回他已不能再改变别种姿势,惟一的方法,就是向下发掌,藉掌劲反弹之力,缓和下坠的速度。;不料他连续施用几次掌力之后,忽听到“嘭”一声轻响,手掌也受到微微的反震。

  余树奇心知距离地面已经不远,手臂一翻,将来改放在自己背上,双掌交换下拍,落势越来越缓,终而身子被掌力支在相距地面不到一丈的空中。

  他自己也信不过自己的掌劲已臻玄境,喜悦得笑出声来。但他这样一笑,气劲一松,身子立即急剧下坠。

  这时他已用不着害怕,趁势往下一沉,站直身子,双臂托过宋改,平放在地面上,立即,拍开宋改的穴道。

  宋改骤醒过来,只觉得一片漆黑,双臂一张,触在余树奇身上,茫然叫一声:

  “三哥!天亮了没有?”

  余树奇失笑道:

  “你死了多少回了,这里是阎王殿!”

  宋改听出是余树奇的嗓音,也笑道:

  “余家哥哥骗我,难道做鬼还会在一起?我的爹妈呢?”

  一提起宋祥仁夫妇,余树奇登时百感丛生,又愧又恨。

  照说宋祥仁夫妇那种行为,确是死有余辜,但余树奇自忖烦劳别人半天,算起来人家对他总可说是尽情尽义。纵使那情义的后面,包藏着绝大的阴谋,但仍是隐而未露,不便确定说是一种新的罪恶。因此,他又觉得不能尽力搭救宋家上下,在良心上十分过意不去,默然良久,才怆然道:

  “他们敢情是死了!”

  宋改诧道:

  “死了?那才好哩!到底真死还是假死?”

  余树奇大骇道:

  “你可是疯了?你竟是希望你爹娘早死!”

  宋改“哼”一声道:

  “这有甚希奇?他根本就不是我爹娘嘛!不但不是,而且还是我的仇人也说不定。”

  这话可越说越怪了。余树奇被他闹得一头雾水,无法明白,忙道:

  “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你说明白点好不好?”

  宋改气愤愤道:

  “你只消就我名字上想,就可知道我名字是宋家人给我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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