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1]
杭州自古就是山清水秀的城市,三面环山,西边更是那天下闻名的西湖,适逢春游时节,杭州这个江南名城更是游人如织,酒肆茶楼,三街六巷,莫不喧声鼎沸,繁华异常。
然而,遽明却例外,尽管沈齐目不暇视,指手划脚般讲东指西,他却一言也没听进,他整个心田充满了焦急,焦急,焦急。
偶而,他纵目四顾,那只是寻找太鱼教教徒的踪迹。他知道,象这一类的邪教,官府是不允许公开设立的,就是询问普通百姓,他们也不会知道。
忽地,一匹骏马飞驰而过,马上汉子俱各身手矫健,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游人如织,他们都能一一极巧妙地闪避而过。
遽明心里一动,连忙接着沈齐,跟在后头,原来他看见马上汉子俱各一色紫色装扮,红带束腰,不禁想起了太鱼教教徒的服装。
沈齐娇喘吁吁,她轻功不高,哪里吃得消这如飞地奔驰,尽管被遽明带着,也累得芳汗淋漓,吃力之极。
一顿饭时光过后,沈齐连举步都艰难了,她大半个身子已倚在遽明身上,幸好这批汉子各自一勒马,停止奔驰,否则她倒成了遽明的累赘。
紫衣汉子纷纷下马,径朝一个规模宏大的楼宇走去。这排整齐的楼宇,高低起伏,不知连绵到多远多深。遽明仔细一打量,只见林木茂盛,绿叶似盖,高大的楼宇前,草木花树争芳斗妍,活象个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
汉子自动打开红色大门,鱼贯走了进去,大家都诚恐诚慌地默默不言,里面也没有人来接引,令人莫测高深。
这时,那红色大门又将关闭。遽明眼利。忽见楼门之上,悬挂着一面匾额,上面白底墨雕着:“天下惟一主,教门无二真”。
遽明暗叫一声:对了!
当下打算夜晚动身,也不打草惊蛇,默将地形记好,一着沈齐如飞跑去。
他陪着沈齐在杭州城游了几圈,不知不觉,天色已灰暗下来。
遽明将沈齐安置在客栈里,吩咐她不要乱跑,自己匆匆换了央夜行服装,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沈齐知道他心事重重,不敢惊动他,只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他俊脸上溜来溜去,又是关心又是担忧。
夜色渐晚,遽明一直静坐着,不言不语,偶而在房内来回踱,他想:太鱼教主琅琊真君,倒是个劲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圆满地完成计划?
本来,少男少女在夜里相处一起,是件很不方便的事,但沈齐却不在乎,她暗地里单恋着这个英俊的师父,情窦初开的她,芳心深处比任何人都矛盾复杂。
她想,如果作了遽明的情人,则她就休想得到他的武功:如果她要得到他的武功,必须维持师徒关系。
她究竟要选择哪一方呢?她委实不敢下决心。
二更的铜锣响起了,遽明立即展开动作,“飒”的一声,比电还快,跃出客房,他向沈齐挥挥手,“嗖”飞跃而去。
沈齐”哇”地一声,哭泣起来。她实在太担忧,如果她有很好的武功的话,她愿意跟着遽明,分担他一部分惊险。
三更铜锣响了,沈齐仿佛中了闷棍,轻微地颤了颤。
再说遽明,他已到达了太鱼教总坛那座宏大连绵的楼宇。
他翘首望了望满天的繁星,一咬牙,身形如临空飞鸟,“飒飒”带起微细的衣袂破空之声,落在第三层楼宇上。
楼宇间,整齐并列的竹窗细缝,透出微弱的光线,他悄悄窥视进去,只见大厅里,三两个雄传的紫衣汉子,正来回不停地巡视。
其外,厅房空寂,没有一个人影,他略一顿足,又飞过一幢楼宇,沿着屋檐,他悄悄地偷视
除了三两个来回巡视的紫衣汉子外,别无旁人,他一连纵过几幢楼房,见到的都是无关重要的人在巡视着,他不禁微感失望,暗忖道:人说太鱼教规模如何大,扑牙如何遍布天下,原来却不过如此,难道是传言误讹,或是闻名不如见面,太鱼教本来就是个小小的帮派。
他愈想愈疑,心里也就愈发着急。
忽然,“拍”的一个极其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阴森沉寂的深夜,传个老远。
遽明一怔,暗忖道:这种声音与人在对招时,双手交拍的声音一模一样,难道这等夜里,还有人大发雅兴,与人过招不成?
想着,好奇心油然升出,身子一长,跃向发声之处,他轻功本高,这谨慎地一施展,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微曲身子,象狸猫似地伏在瓦片上,正想偷视里面的情形,蓦地,“拍拍拍”连声,惊得他纵个老高,几乎发出声音。
清脆的声音响后不久,里面突然传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道:“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与我跪下!”
遽明轻轻落在瓦片上,暗地一红脸,嘲笑自己道:“金遽明,看你吓得这样子,简直象惊弓之鸟。
他自个儿解嘲似地笑了笑,忽听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又道:“没出息的东西,还想创什么教,成天胡作非为,大失民心,还不快快给我解散!”
遽明吃了一惊,显然他为这人傲狂的口气,给愣住了。
半晌,忽有人颤声道:“师父,您老人家还请息怒,徒儿实在有多方面的苦衷,逼得不做不休,只有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遽明不禁俊脸一变,全身起了一阵寒意,原来他听出这叫“徒儿”的语音中,内劲十足,似乎还不在自己之下,那么他的师父就更难以料想了。
这时,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隐隐透出叹意““孽障,孽障,老夫两早子来所积下来的善德,全叫你断送了,孽障,孽障。”
那徒儿颤抖的声音忙道:“师父,您老人家放心,徒儿再怎样坏,也不敢累及师父您老人家”
“哼!”那师父怒道:“孽障,你还不死心,老夫八十年来隐居荒山,看破世情,已做到四大皆空。想不到你这个孽障,竟使老夫发起怪来。唉!
孽障,你耗费我一片心血调教了遽明心头猛震,暗叫道道:“嘿!这人口气真大,动不动就是两甲子,八十年,难道他真的活了那么多年不成?
他又惊又疑,脚步微移,突听那师父喝声道:“什么人?快与老夫下来!”
喝声犹如龙吟,径在遽明耳边盘旋,不知有多久才缓缓散去,遽明骇得俊脸发白,一个身子僵在瓦片上,一动不敢动,深怕那师父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