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3]
“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她双手抱肩,瘦小的身子缩在一起,似感寒冷,岳家宇心道:
“着了凉可不是玩的,我要为她盖点东西……”
他下了床,把棉被围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一个头来。他自己掀起褥子盖在身上。
这几天来他太疲乏了,躺了一会,已有睡意,突闻纪露露喃喃梦呓,道:
“表哥……你的盛意……我很感激,但我已是有夫之妇……而且我很喜欢他……全心全意地喜欢他……你的好意小妹心领了………”岳家宇心道:
“这真是不折不扣的梦话!原来她有个表哥,可能感情极好!那太好了!免得她在死缠……”
只闻她又喃喃地道:
“真对不起……表哥……假如这世上没有他……小妹也许会和你……”
岳家宇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受,他自己也弄不清这种感受是酸是苦?只是对她那位表哥,能进入她的梦中感到厌恶。
“嗨!她虽喜欢我,但我并不喜欢她!我的心胸中只能容下一个人,那就是万紫琴……”
不知不觉朦胧入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只闻一个人在喃喃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孩子脾气!大概又吵架了,一个睡在椅上,另一个睡在褥子下面……”
岳家宇睁开眼来,原来是老夫人站在房中,两个侍女在她的身后掩口而笑。
“你们笑什么?”老夫人笑骂道:
“年轻夫妻打打好好,总是免不了的事!俗语说夫妻打架不记仇——”
纪露露突然醒来,掀开棉被,乍见岳家宇躺在褥子下面不由“噗噗”一笑。
老夫人笑骂道:
“第一天回家就吵架么?露儿你也太任性了!好歹他初来,是客,也要让着他点!”纪露露大声道:
“妈,有了女婿你就不要女儿了!他晚上睡觉不太老实,拳打脚踢,人家实在无法入睡,才到椅子上来,并未吵架呀!”
老夫人把被子盖在岳家宇身上,关切地道:
“他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还是不脱孩子气!年轻人睡觉差不多都是一样,啧啧!怪可怜的!”
岳家宇面瞧床内,装着未醒,乍闻母女之言,心湖中起了涟漪,觉得老夫人为人很善良,也使他体会到母爱的伟大,全身有暖洋洋的感觉。
只闻老夫人低声道:
“都给我出去!让他好好睡一会……”
纪露露道:
“妈,我也要出去么?”
老夫人道:
“叫他们把早饭开到房里来,你待会陪他吃饭!露儿……”
老夫人低声道:
“这孩子可真不错!人是人才,武功又高!比你表哥可强得多了!只是有一点……”
纪露露低声道:
“风流成性……”
老夫人不便插嘴,瞪了女儿一眼,出房吩咐侍女,打洗脸水开饭。
停了一会,岳家宇实在躺不住了。坐起来搓搓眼睛,道:
“不早了吧?我睡得真死!”
纪露露柔声道:
“干脆你就睡个够吧!睡扁了头也没人管你……”
岳家宇穿上靴袜下了床,道:
“可以了!你昨晚睡得如何!”
纪露露甜甜一笑,道:
“谢谢你为我盖上被子,不然的话,我真受不了……”
岳家宇洗了脸,纪露露为他梳头、穿衣,真是俨然一对小夫妻,张敞说:洞房之私,有甚于尽眉者,-点不错。
岳家宇深信,长此下去,满怀壮志会被消磨殆尽,乐不思蜀。
纪露露对他体贴入微,柔情似水,但他一想起万紫琴,就深具戒心,扳起面孔,保持一定距离。
饭后二人正要去附近去溜溜,突闻院中侍女大声道:
“小姐,表少爷来了……”
只闻有人朗声道:
“表妹……表妹……”
纪露露低声对岳家宇道:
“我的表哥来了,咱们出去见见!”
岳家宇正是求之不得,因为他已知道他们二人的秘密,设若没有他,他们也许会百年偕老。
二人来到院中,只见一个年轻人负手站在花坛之旁,正在看花,岳家宇由侧面望去,不禁心中一动,忖道:
“无怪纪露露和他极为要好了!原来此人颇为潇洒!……”
“表哥!”纪露露娇呼一声,那少年人转过身来,一双俊目在纪露露身上一扫,然后和岳家宇互相品评起来。
二人心中都不禁暗暗喝采。前此,他们都未想到对方会如此俊逸!
因此,岳家宇的心情,又非常矛盾起来。
人类的自私可以说与生俱来,因为在人类潜意识中,凡事都是以“我”为主,然后再以“我”而向外发展。
比如说“爱屋及乌”这句话,本是尚书大传上记载的:“爱人者爱其屋上之乌”,即推爱之意。杜甫有诗云:丈人屋上乌,人好乌亦好。也正是影射大传之意。
作者按:人类自私,是由“我”为出发点,此屋既为丈人所有,自生亲切之感,因而一只讨厌的乌鸦,也因站在丈人屋上而改变了人类对它的恶劣印象。这正是人类先天的自私观念。
岳家宇虽然心中容不下纪露露,但人类毕竟是感情动物,一夜相处,加上老夫人的儒慕之情,使他将纪露露的憎恶软去不少。
而且少年人都有争强斗胜之心,乍见与自己条件相伯仲的年轻人,自不免产生酸楚的感觉。
纪露露立即指着少年人对岳家宇道:
“家宇,这是我表哥凌云飞……”
她又对凌云飞道:
“表哥,这是你妹夫岳家宇……”
岳家宇抱拳道:
“凌兄你好!”
凌云飞也抱拳朗笑道:
“彼此,彼此!岳兄之美,不让潘安、宋王。小弟顿生珠玉在前,自惭形垢之感!表妹别具慧眼,实是令人敬佩……”
岳家宇谦逊地道:
“凌兄过誉了!今日得识凌兄,小弟至感荣幸!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