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一对短剑 [2]
那年轻人被那人踢得滚了几滚之后,恰好来到了那少女的身边,两人一见对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对短剑之上,心中尽皆一惊,两人都不由自主,勉力一缩手,想将那一对短剑藏了起来。
但是那人的动作,何等之快,一问甫毕,陡地身形一矮,五指如钩,已向前疾抓而出!
只听得“铮”地一声响,那两柄短剑,在他一伸手间,已全被他抢了过来。他一得剑在手,便定睛去看。
而也就在他一看清那两柄短剑之际,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面色也为之剧变!
只见那两柄短剑,一掷短,样子也是一样,全发着青莹莹的精光,一望而知不是凡品,剑把黑漆漆,沉甸甸,不知是何物所制。
两柄短剑,所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在剑柄上所刻的两个字不同。一柄剑上,所刻的是一个“圣”字,另一柄上则是一个“芳”字。
那人呆了半晌,又向地上两人,看了一眼,面上更露出了骇然已极的神色,道:“你们……”
他只讲了两个字,身子更是一震。
这时,在他面前的,只是已中了他独门兵刃“飞魂毒爪”的两个青年男女,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物事,而他飞魂爪朱烈,在黑道上也不是无名的人物,可是他一句话只讲出了两个字,便面如土色,不自由主,身子震动了起来。
那年轻人喘了一口气道:“我们”
但是他也只讲了两个字,那少女便抢着道:“你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了,可是么?”那人忙道:“是!是!朱某人有眼不识泰山”
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走来,这时候,他面上充满了诚惶诚恐之色,像是唯恐两人不肯原谅他的过失一样。然而,他一来到两人的面前,面上的神色,便陡地一变,重又变得狞厉无比,四面一望,握住了手中的短剑,向下疾刺而至!
他那一剑,刺的正是那少女的胸口!
那少女大吃一惊,叫道:“你干什么?”
但是朱烈却恍若无闻,短剑仍是疾刺而下,那少女双目一闭,自度必死无疑,可是短剑剑尖,在离她胸口,尚有半寸之际,朱烈却又硬生生地收住了势子,猛地跃退了一步,失声道:“不行!不行!”
那少女重又睁开眼来,道:“你已知道了我们的来历,却还不取解药出来,难道就不怕后患无穷么?”
朱烈一听得“后患无穷”四宇,立即想起那一对短剑主人行事的作风,面色又自一变,叱道:“我将你们两人杀了,并无人见,可免后患!”
那年轻人大声道:“你别弄错”
可是他只讲了四个字,那少女以肘在他腰际,撞了一撞。
毒发麻痹,那少女虽是勉力一撞,力道也不大,但是那年轻人的腰际,刚才被朱烈踢了一脚,已受了重伤,这时再被那少女一碰,痛得牙关紧咬,再也讲不出话来!
那少女立即接上去,道:“你不会的,你若是敢下手,刚才早已下手了!”
朱烈心头,怦怦乱跳!
他再也想不到,因为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案子,尾随了下来的,竟会有那么大的来历,若是他知道的话,刚才他一定由得两人驰过去算了。
而如今,他出手将两人打伤,放了他们,冤家已成,从此后患无穷。将他们杀了,这件事势必成为惊天动地,轰动整个武林的大事,一双短剑的主人,焉肯善于罢休?一被查出,更是不堪设想!
飞魂爪朱烈,一生为人狠或无比,但是此际,他心头慌乱,却不知如何才好,呆了半晌,猛地一跺足,凶睛乱转,道:“就这样!”
那少女道:“你准备将我们怎么样?”
朱烈并不回答,将两柄短剑,插在腰际,身形一俯,已将两人,抓了起来,大拇指按住了两人腰际的“带脉穴”,不令两人出声。
他虽然一手抓了一个人,但是行动依然十分快疾,足尖一点,向前跃出了丈许,来到了那两匹骏马之旁,身形拔起,便上了其中一匹的马背,双腿一夹,那马一声长嘶,向前疾驰而去!
细雨蒙蒙,路上水烟迷漫,朱烈向东驰去,弃大路而行,专在十分泥泞的小路中飞驰,泥浆飞起,溅得他自己,也是没头没脑的污泥。
他在路上,飞驰了一个来时辰,未曾遇到一个人。
向前望去,只见水烟迷漫之中,前面出现了一片大水,他已来到了太湖边上了!
朱烈紧张的神情,到这时才略松了一松。
他一跃下马,身在半空,尚未落地,一脚便踢向那马的头部。
只听得一下骨裂之声,那马四膝下跪,哀嘶一声,便自死去!
朱烈一脚踢死了马匹,回头看去,半路上的马蹄印,早已被泥浆没去,朱烈松了一口气,一连几脚,将死马踢入了草丛之中,然后,身形如飞,向前又掠出了小半里,已经来到了荻芦丛生的太湖边上。
细雨未止,向前望去,一片水雾,朱烈发出了三长两短,三下尖啸声,又沉声道:“江南道上,飞魂爪朱烈,敬备薄礼,来贺费七太爷,六十大寿!”
他对着茫茫的太湖,将那两句话,连说了三遍。
这时候,那为他抓住的一双年轻男女,口不能言,心中却俱在想着!那厮莫非是癫了?为什么叫“费七太爷”却对着湖水讲话,湖水怎么会应?
正在此际,突然听得平静已极的湖面之上,响起了“哗啦”、“哗啦”两下水声,从水底下,冒出了两个人来。
那两个人,出了水面之后,水只及他们的腰际。
但是湖水却显然不止那么浅,由此可知,这两人的水性极好。这两人一出水面,便向朱烈遥拱了拱手,道:“七太爷归隐已久,虽是六十大寿,但来贺的宾客,一律谢绝,尊驾请回!”
朱烈一听,面上神色不禁一变。
也不知是汗水,是雨水,顺着他额头,向下流着。
只听得他急道:“两位朋友,在下特来贺寿,所带的礼物极重,若是七太爷不受,只怕无人受得起!在下为了替七太爷筹礼,还担了莫大的干系在身,七太爷实是非见在下不可!”
那两个从水底下冒起的人,互望了一眼,一齐摇头道:“朱朋友,七太爷吩咐,若有来宾,一律挡驾,戚家庄戚大庄主,昨天也是在湖边折回去的,尊驾何必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