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天王(下) [2]
他这话说得不对!
李响悚然一惊,手中匕首向前一刺,韩鹏已扑身飞出,那匕首便只撩开了他的衣摆。正待追击,蓦地里四方金风破空之声大作,李响拼命挥舞匕首一挡,叮当之声大响,一顶帐篷为杀气所逼,在月色里刺嚓作响,碎成几十片。
李响垂下手来,一条右手上鲜血淋漓,匕首仓然落地。方才千钧一发,虽然极力格挡,可是仍挨了几下狠的,若不是反应迅捷,恐怕一条手臂也给砍下来了。身后唐璜稍稍一靠,道:怎么样?
李响左手拔出官兵腰刀,道:死不了!
只见他们身遭左右,五个人大笑现身,十齿飞磨一击得手,终于重创宿敌,忍不住一同放声大笑,道:小子,这次你还不死?
李响环目四顾,找着那使戟的大哥,道:老狗,这半年来你还能拉屎?说话粗俗不堪,偏偏恰恰戳中那大哥命门。那韩鹏灰头土脸的自地上爬起来,跳脚骂道:给我杀了他们!十齿飞磨大声吼叫,来战二人。
原来日间他们擒得常自在,心知以李响等人的脾性,定然不会丢下同伴不管。因此将常自在秘密关押之余,十齿飞磨便在此处埋伏,又诸般做作,务求将来救他的人一网打尽。果然李响唐璜中计,踏入陷阱。
这时十齿飞磨发动,满拟便要将二人绞杀。可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回与李响同陷阵中的,却有一个唐门弟子!
只见人影闪动闪动,那是铁爪的仰面跌到,大叫一声坐起来时,左肩上赫然扎了一把小刀。正是唐璜因丢弃了唐门暗器,一时没有趁手的家伙,临走时从平天寨伤房里拿的治伤器械。
这一击建功,怪异凌厉,十齿飞磨向称高手,但竟无一人看清那削肩汉子是如何动手的。登时为之胆丧,不敢再攻,只在方圆十步内转来转去,守好了门户等待时机。
便在此时,有人高呼道:十齿飞磨让开!
十齿飞磨如蒙大赦,架起那使铁爪的向旁一闪。李响唐璜待要行动,忽然弓弦声响,几支箭如流星赶月般射来。两人慌忙躲闪,失却了先机,但见火光闪耀,三队弓箭手扇面排开,已将二人困在中间。
李响脑中嗡的一声,江湖有言道:不怕千斤锤,只怕三寸铁。三寸铁者,正是这雕翎箭。他们武林中人身手敏捷,千斤锤虽重,打不中也是无用。可是箭的速度实在太快,虽只三寸,却可坏人性命,前者叶杏负伤便是如此。以他们的身手,这样的距离,凝神戒备时等闲官兵的七八支箭还避得开,可是现在这么多的箭,便是唐门唐璜也应付不来。
只听马蹄声响,一黑一白两骑越队而出,于弓箭手后停缰。那黑马上一员武将,五十开外的年纪,花白的须眉,一张红面威风凛凛。那白马上的一员文官,也有四十往上岁数,长眉泡眼,五绺长须,神色间颇有几分阴鸷。
两人来到队前,那武将喝道:大胆反贼,竟敢夤夜闯我营帐。速速跪下投降,本帅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可饶尔不死!原来竟便是官军大帅赵东平。
李响唐璜汗如雨下,一时并无可脱身之计。李响还想嘴硬,可是死到临头,一时间,脑子也木了。那文官冷笑道:硬骨头,我就是喜欢硬骨头。把手一挥,道:放箭!
嘣的一声,弓弦齐响,几十支羽箭破空飞至。唐璜瞧得清楚,一拉李响,叫道:前边!两人一起向弓箭手方向扑倒。嗤嗤之声不绝,箭如飞蝗,三寸无情铁尽在他们头上飞过,钉到他们身后去了。
可是第一轮箭刚过,那空弓的箭手向后一退,早有搭箭在弓的第二组补位。那文官道:放箭!
李响、唐璜伏在地上,同时大叫一声,俱都是以手撑地,弹身而起。身在半空中,两腿绞动,豁拉拉一个转身,这一轮的飞箭却是自二人胯下飞过。
第一轮弓箭手想要箭快,因此箭势极远;第二轮弓箭手想要瞄准,因此箭势极低。唐璜素知普通人追击投掷的心理,因此在方才偷偷的已说与李响躲避的要诀。这才使二人动作整齐,被上百箭攒射居然也安然无恙。
那文官咦了一声,叫道:有趣!停!第三组弓箭手已然就位,张弓以待。李响唐璜两人落下地来,虽只两个动作,却已累不可支,这时站立不稳,砰的一声撞在一起,大口喘气。
那文官道:第三组箭这就要来了!你们想好往哪里躲了么?
那元帅皱眉道:张大人,何必与他们啰嗦
那文官张大人道:元帅此言差矣,反贼嚣张,若不这般打磨他们气焰,到时候想要杀一儆百,那可难了。那元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李响咬牙切齿,推开唐璜,往另一侧走去,弓箭手严阵以待,便有一半的箭簇随他移动。李响走出五步,横刀在手,骂道:老不死的,来呀!
那文官大笑道:放箭!竟如猫捉耗子一般,来玩二人。
箭如毒蜂,掠过长长的空地向两人叮去,只见李响唐璜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猛地一倒,蓬的一声背靠背撞在一处,单手舞刀,格挡雕翎。
这时候两个人都是缩腿含胸,将自己蜷成了一团,只将一个侧面暴露出来。官兵的箭被两人分散,射过来的寥寥几支两口单刀尽掩得住。那文官拊掌笑道:妙啊妙啊,原来方才你们撞在一处不是累的,乃是直接在躲第三轮箭,我竟没看出来!
李响与唐璜站起来,三轮箭躲毕,两人竟都是汗透重衣了。李响挥刀骂道:老东西,拿老子开心,有你哭的时候!
那文官道:别说将来啦,说眼下吧!第四轮箭,你们怎么办呢?说话间,那第一轮的箭手又已蓄势待发。
李响唐璜并肩而立,李响的血和了泥,唐璜的汗却蒸腾如雾。第四轮的箭应该怎么挡,唐璜的脑子转得几乎要炸开。他死不要紧,可是李响和他出城,怎么能出什么差错?
四下里虽然聚集了千百人,可是这是鸦雀无声,场中静得只有噼叭火星爆裂之声,以及营外远远传来的天命难违之声。这一瞬间,唐璜只觉得一阵恍惚,难道,他们便要死在这里?难道真的便是天命难违了么?
忽听李响冷笑道:老子现在就要让你哭!
又有一个清冷的女声很不耐烦的说道:那个等一会儿。先让弓箭手撤了!
唐璜一惊,连忙定神去看。只见弓箭手后边,黑马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那人伏身在赵东平身后,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容颜,和一柄锋利的匕首。那匕首横在元帅的颈侧,森然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