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4]
说着话,他忽然将竹椅上的萧铮搬移着在朝墙壁,同时,将萧铮的两条脚翘搁到前面的一张白木方桌上,然后,他又把自己的那只大酒囊塞入了了萧锋手中,弄停当了,他一矮身、钻进了桌底。
萧铮全身的血液都似在沸腾,心脏全要鼓炸了,他惊急交加的诅咒着,叫骂着.用尽一切恶毒的字眼来形容敖楚戈一一但是,这些愤怒的表示却只能在他肚皮里打转,一个字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能动,不能出声,身子是麻痹的,嘴巴是僵硬的,连舌头都没有法子转搅一下,他痛苦极了,惶忧不已,但,他一点门道也使不出!
任何不知情的入从外在看到萧铮的样子,都绝不会相信他正陷入惊恐忧急的窘境中——他双脚高翘,仰头半躺,手上还拿着大酒囊,纯系一派悠然自得,快活舒畅的姿态,甚至更带着几分倔傲跋扈的意味,瞧上去,明确显示出他的狂放嚣张气势来,好像屋子的主人是他的属下,或是被他征服,或是受到他的压制一般,在全是高高于上的强者架子。
是的,若由他的同伙看来,就更有这么股子味道了。
敌楚戈便希望萧挣的伙伴产生这种误解——以为萧铮业已慑服了他,控制了他,可以将他颐指意使,无所顾虑了。
在桌下,敖楚戈屏息如寂;
半晌。
敖楚戈由外面前后传来几乎微不可闻的细碎声息判断,那两个不速之客已经掩近了,他们现在一定是在窥伺、在迷惑、在推测、在等待、他们须要给自己下个结论-一一屋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过了一会,寂静中,在轻微的呼吸声隐约。
忽然,前门边有一个抑压着的嗓音飘了进了进来:“老萧,是你么?”萧铮自是不能回话,无法表示-一-但桌下的敖楚戈却执着萧铮那只拿着酒囊的左手,往上扬了扬,像是十分吃力又懒散的扬了扬,同时,他也代替这位老友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依晤声,宛似喝醉了的人所慢于发出的那种酒呓。
门外的人好像-直在窥探着,这时,那人似乎略略宽了心,却仍然十分警惕地没有动作,低促地又在说话:“你喝多了不是?老萧,姓敖的呢?姓敖的人在哪里?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你好歹总得回来传个信呀,怎的却管自在这里喝起老洒来啦?”执着萧铮的手,敖楚戈又照刚才的样子表演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却更逼真了,看起来,萧铮像被酒浸软了似的。
于是,门外的那人更大了胆子,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却带着极度的愤怒与不满:“你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老萧,办事有你这样办法的?这是何等紧要的关头,何等严重的大事,我们哥三个像他奶奶长颈乌龟一样伸直了脖颈巴望你回来递个消息,说个结果,却是望穿了眼也不见你的影子,大家都担足了心事,以为你出了纰漏,谁知道你却瘟在这里灌足了马尿,做起清秋大梦来啦,奶奶的,你这算什么玩意?”桌下,敖楚戈干脆将萧挣翘搁的双脚往下一拨,萧铮身子一歪,他快速地拉着萧铮的襟往上一凑一提,于是,这位“抛拐子”便俯到了桌上,随之而起的,是敖楚戈发了的鼾声,悠扬有致——似是萧铮不胜酒力,睡着了。
陈旧的门扉“碰”声张开,外面,人影飞闪,却是贴地射入,甫一入屋,那人弹跃而起,双脚暴蹴门后,又一个跟斗贴墙站立!
好快的身手,好老辣的动作!
桌上,晕黄幽黯的灯光急速摇幌了一阵,在细碎的灯影中,映出那贴墙站立的人的形貌,那是个短发蓬竖,方头巨胸的人物,浓眉,环眼,阔嘴,最奇的,是他额门上的几条纹路,三横一直,深刻的划出了“王”字,衬着他的头形,他雄壮结实的身材,颇有点“虎”的味道。
不错,“虎头”武海青,也是敖楚戈昔年的老朋友之一。
武海青的目光锐利,闪闪有神;他背墙而立,手上是一对楼雕着龙纹的“虎爪”,此刻,他迅速向整间屋子巡视,形态异常谨慎持重。
就在这时,里间人影轻幌,也悄无声息的飘出来一个人,这个人行走无声,动作俐落灵巧,显然俱备了极高的提纵之术,他生得瘦长黝黑,面孔狭窄,五官也相同的变得细长了,他只剩下一条左臂,而一柄“阔弯刀”,早已紧握在手上,贴臂闪烁。
这一位,当然便是“云中一鹤”章淦无疑。
武海青没有发现什么,他向章淦打过去一个询问的眼色。
摇摇头,章淦也表示内室没人。
两个不速之客的神色流灵着深深的迷悯与疑惑,他们实在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多的讶异掺合着太多的纳罕,把他们几乎搞糊涂了——萧铮为什么喝醉了酒睡在此处?他是否完成了所负的任务?萧铮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敖楚戈是屈服了仰是拒绝了,而萧铮为什么不照原先的约定赶回去通报信息?敖楚戈的人又去了那里?舔舔唇,武海青压着嗓门开了腔:“里头也不见人?”章淦靠门侧立,十分警觉地道:“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你从前门进来,也未曾发现姓敖的踪迹?”武海青悻悻地道:“我在外面瞄探了好一阵,就是这付光景,姓敖的不知死哪里去了,便只老萧伏在桌上打呼噜,奶奶的,准是马尿灌多了。”
目光四扫,章涣狐疑地道:“奇怪,这会是咋么回子事?是好是歹,总不该有这样的场面出现呀,老萧办事一向稳重牢靠,现下却疏忽至此,也是桩叫人不解的谜题……”武海青望着扒在桌沿上的萧铮,呐呐地道:“老萧贪杯中物,会不会事情办得顺利了,他一痛快,便开怀豪饮起来?说不定他本来记着要回去通报消息,但一时却喝过了量,挪不动脚啦……”章淦恨声道:“若是如此,老萧可就失责失份了,何等重要的事情,岂能为了贪杯而延误?他这么荒唐粗心,以后谁还敢重托于他?”往前移了几步,武海青道:“先把他弄醒问清楚了再说吧……”忽地,章淦低呼:“慢,海青,会不会姓敖的给老萧吃了什么蒙汗药一类的东西?”武海青退后一步,但随即失笑:“不可能,方才我隐在外面曾经招呼过他,他还迷里马虎地握起酒皮囊向我摇幌了好几次,而且尚移动过姿势,如果他被姓敖的灌下了迷药,早就晕死过去了,那里能扬臂挪脚?”章淦闻言,宽心了不少,但却纳闷地道:“这样说,老萧就是喝醉了,但他却是在哪一种情况之下喝醉的呢?是他自个喝闷酒,抑是姓敖的同他共饮?”武海青道:“我看一定是姓敖的和他一起喝的,酒皮囊不是者萧的东西,地方又在姓敖的这里,刚才老萧又是翘腿翘脚,一派大马金刀不可一世的样子,如果不是姓敖的向他低了头并且以酒相邀,怎会这等光景?”章淦还是不大放心:“老萧洒量甚宏,不容易喝得这样迷醉。”